看着桌子上厚厚的冥币,林家徽愣住了,白老板愣住了,刚才还自信满满的余鸢一秒钟后也愣住了…
天呐,她做了什么?她在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前,拿出了一沓子冥币…
余鸢脑子里百转千回,正想着如何把这神一样的奇葩举动给圆过去,却不想白老板激动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的问:“你是人是鬼?!”
余鸢拿不准白老板现在的反应到底算什么,只好愣愣的被他抓着,尴尬的看着他。
白老板却很是着急,见余鸢傻愣在那儿,晃了晃余鸢的手,语气满是急切:“你说呀!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家徽见余鸢不知所措,明显对白老板的逼问招架不住,便起身分开二人,对白老板说:“是人怎么样是鬼又怎么样?”
这话在白老板听来,就约等于承认了余鸢是鬼,他绕过桌子,对着余鸢上下打量:“所以说你是鬼对吗?你是鬼吧,那你可以到阴间是不是?你可以见到酆都大帝是不是?”
找她的?余鸢心说,还不清楚这人什么来历,不能轻易承认,于是顺着他的说:“我是鬼,我也可以回到阴司,不过领主,也就是酆都大帝,是阴间的最高统治者,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鬼差,见不到她的。”
闻言,白老板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他长叹一口气,斜倚在桌子上,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他拿起桌子上的冥币,掂了掂,又还给余鸢,声音低沉:“既然是鬼,就不收你钱了,人我会帮你找到的,三天之后来这儿。”
余鸢挑眉,心说还有是鬼就不收钱这样的好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白老板送走了余鸢和林家徽,对着案几上的酆都大帝像看了许久,发出一声哀转凄凉的猫叫…
这边余鸢和林家徽出来,林家徽问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她抵着脑袋想了想,说:“忘川的事没有别的线索,还得等刚才那个白老板找到沉海寺的幸存者才好继续进行,就现在看来,地府有叛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我是该下去清理门户了。”
林家徽又问:“你有什么计划么?心里有没有什么怀疑的人?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必了,这毕竟是地府的家事。”余鸢顿了顿,问:“其实我挺好奇的,怎么我感觉你好像特别热情…特别愿意帮我?”
林家徽干咳一声,眼神瞟了一下地,回答:“我毕竟是个修道之人,人间和地府看似是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实际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阴司出了什么事,人间也不得安宁,我这不是肩负着责任,为人类安全做贡献嘛。”
余鸢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说:“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等那个白老板找到了人,我们再会和,”
林家徽点头,目送余鸢进了鬼门,随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接起来,喂了一声,林家徽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这个快狠准的白老板是个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是九天娘娘告诉我要找他的,怎么了么?”
“九天娘娘?是九天玄女?”林家徽反问。
“是。”
“哦,倒是没什么特别大不了的,就是那人傲气的很,说三天就能找到沉海寺的幸存者,而且…”林家徽顿了顿,语气凉凉:“那人好像跟你家长王姬渊源不浅呀,不仅在店里供奉着酆都大帝,一听余鸢自称是从阴间来的,连钱都不收了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是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清楚了,刚才他特别激动的抓着余鸢问她是不是鬼,能不能见到酆都大帝,这么看来肯定不是鬼,而且他也在着手调查四个寺庙的离奇死亡事件,感觉也不像人,说是神吧…又没有神那种万丈光芒的感觉,还能像常人一样思考接生意,那就只有可能是妖了。”
电话那头不再出声,长长的沉默之后,他挂了电话,林家徽也收了手机往家走去。
地府这边,奈何桥被余鸢的结界保护的很好,新死的鬼有序的往鬼城走去,就是那一浪高过一浪的猩红,让余鸢脚下有些发虚。
她直奔鬼民政府的酆都大帝办公室,发出紧急会议的通告,两个小时以后开会,在阎罗殿。
不是为了迎合人间现代化而造的鬼民政府中的阎王办公室,而是真正的阎罗殿,从古至今,不论人神鬼怪都望而生畏,闻而生畏,下有十八层地狱的阎罗殿。
接到这消息,阴司的公务员一下子炸了锅,心中猜测酆都大帝这番举动,十有八九是为了忘川的事。
余鸢发完通知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别墅,从衣柜里拿出了压箱底的酆都大帝正服。
她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五十分钟,足够去见一个人了。
一个半小时后,距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此时的阎罗殿已经站满了人,一听酆都大帝的紧急会议在这儿开,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换好衣服过来,生怕晚到一秒钟就成了被开刀的那个。
殿内嗡嗡吵成一片,都在讨论酆都大帝突然把会议开在这儿是为了什么,十位阎王五五分开坐在正中央最高的椅子旁边,也在低声讨论着,不管是阿鼻地狱的事还是忘川河的事,第一个挨罚的就是他们十个。
吱呀一声,阎罗殿的大门打开,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只见从门外进来两列幽幽的蓝色鬼火,从殿门一直延着正中央的主道延伸到那座位底下,然后落下。
众鬼见此情景,身子一矮,纷纷下跪,行叩拜大礼,嘴里整齐的喊着:“参见酆都大帝。”
门外又进来举着灯的幽魂,顺着鬼火走过的路线一直走到座椅底下,整整六十四个幽魂,整整齐齐的从殿中央站到店门口。
接着,余鸢踏进阎罗殿,只见她身着暗红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黑色纱裙,一头乌黑的坠马赞上戴着血红珠链,阴森诡异却又美的不可方物,她步调缓慢的朝着中间那高椅走去,步步生莲。
这架势,是酆都大帝的最高仪仗,十位阎王本就心虚,一见如此,本不用行跪拜大礼的他们也腿一软跟着跪了下去。
余鸢登上阎罗殿中间的座椅,待调整好姿势后,对着跪着的众鬼一挥手,说:“众卿平身。”
她的声音不似平常与人交谈时婉转清脆,而是充满穿透力,仿佛能够诛心一般,却又不会震耳欲聋。
看着众鬼缓缓起身,余鸢心说,有八百年没摆过这么大的架子了,虽然酆都大帝马上就要换人了,可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拿着灵玺的人还是她,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发现,是该给这些小鬼一个下马威,不然真以为地府大力宣传鬼鬼平等就可以不把酆都大帝放在眼里!
众鬼也是直冒冷汗,头压的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余鸢接着用那震慑人心的声音说:“近日,阴司出了不少意外,相信各位也看在眼里,先是阿鼻地狱的恶鬼出逃,随即就出了忘川河异动,忘川的事情刚有眉目,我们今日就来审一审阿鼻地狱的事。”
她顿了顿,接着说:“恶鬼出逃,危害人间生灵,典狱长失职罪不可恕,今日,本帝就当着地府大大小小鬼差的面,好好判一判典狱长的罪!”
话音一落,站在走廊两旁的幽魂发出尖细的似鬼哭的叫声:“带、典、狱、长。”
殿门再次打开,只见平时威风凛凛的典狱长此时一身囚服,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余鸢脚下,殿内一片寂静,只听到他的手撩脚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在离高椅十米处停下,然后对着余鸢行跪拜礼,从始至终都低着脑袋。
“拜见酆都大帝,罪臣典狱长因怠慢失职,导致恶鬼出逃危害人间生灵,特来请罪,请领主降罪!”
余鸢淡淡扫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典狱长,缓缓开口,架子十足:“放出恶鬼,就算是无心之过,也是罪无可恕,念在你有心请罪,本帝就从轻发落。来呀,判典狱长受拔舌穿肠下油锅之刑,即刻行刑!”
话音一落,就听到底下众鬼发出抽气的声音,十位阎王也是抬起胳膊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说拔舌穿肠下油锅,哪个不是能要命的极端酷刑,三个叠在一起还叫从轻发落,看来酆都大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还不等典狱长求情,走廊两侧的两个幽魂就拿出了拔舌穿肠的刑具,又有四个幽魂出来按住典狱长,六个幽魂动作极快毫不留情,典狱长还来不及惨叫舌头就被拔了去,还顾不上疼舌头,肠子就被那又粗又硬的尖头勾子硬生生穿过肚子勾了出来。
典狱长嘴巴大张,整张脸因为痛苦皱在一起,他想叫出声,却因为舌头不在只能从嗓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那已经不算是肚子了,勾子勾出肠子的时候连带着其他器官也被勾出,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还在身子里。
有些胆子小地位低的鬼差已经被这情景吓得晕了过去,胆子大的品阶高的就连阎王也别开头不忍看那惨不忍睹的典狱长。
余鸢见此情景,微微勾唇,朝着阎罗殿中央一挥手,从地底凭空升起一口大锅,那锅中翻滚着滚烫的红油,站在走廊边上离油锅有五十米的鬼差都被那热浪灼的连连后退。
刚才的幽魂架起蜷缩在地上的典狱长,一把把他扔进油锅,一声刺耳的呲啦,直直穿进众鬼的耳朵,有几滴油从锅里溅出来,把阎罗殿的地面烫了几个洞。
余鸢让典狱长在油锅里待了一分钟,再次挥手,油锅凭空消失,典狱长昏死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幽魂又把典狱长架出殿外。
众鬼目瞪口呆的看着被架走的典狱长,摸着自己身上的肉,冷汗直出。
余鸢轻咳一声,让众鬼回过神来,只见众鬼一个哆嗦,纷纷收回目光,对着她低下头。
余鸢又把目光转向十殿阎罗身上,看看左边的五位,左边的低下头,看看右边的五位,右边的又把头埋的更低。
“十位阎王,可有什么话说?”
听到自己被点名,十位阎王齐齐对着余鸢作揖行礼:“小王无话可说。”
“十位阎王可不要像典狱长一样失职,要好好掌管生死簿啊。”
十殿阎罗知道余鸢指的是忘川怨魂的事,不过是现在没有证据才没有发落他们罢了,只好连连称是,说定不负领主信任。
余鸢也没再为难他们,起身准备离开,却瞥见在一旁走神的崔判官,崔判官这神走的非常彻底,眼睛看着地,一动不动,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他根本没看到一样。
余鸢心下疑惑,却也没有在殿内表现出来,带领着幽魂和鬼火离开了阎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