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花怜有一瞬间的怔愣!
是他?
是那个多年未曾见的人!
是那个他爱到心底却又恨到骨髓的人。
是他吗?那个才冠朝野,精彩绝艳的方清珏.......
——
花怜眸光落过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苏绣云锦服,手拿一把白玉折扇,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仍旧风华依存的中年男子,正稳步而来。
方羡君看清中年男子的时候,有一瞬的恍惚,好似回到了幼时。尚在方家时,他抱着他坐在书房,教他礼义廉耻,四史通论。
教他懂得家国情怀,胸有天下!
……
对于他的这位父亲,方羡君不知该作何神色面对。
幼时,他以为他的心里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可少时被逼离家,无奈闯荡江湖,他时不时的派人追杀,又让他觉得,他是厌恶他这个儿子的,
可在那日知晓,是他准许燕还楼开在方街的,以他的势力而言,他不会不知晓燕还楼的老板与他相识。
而他的这一做法,也让方羡君再次陷入迷惘当中。
他是真的猜不透,他的想法。
是厌恶还是喜爱,他从未给过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方清珏稳步走来,一步一步走向方羡君,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看到这个儿子,到底是怎样的心绪。
他的身后全是方家的人,跟在他的身后满眼的恭敬之色,却也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花怜看后,掩去眸中的怔愣,出声讥讽道:“……方侍郎,哦不,应是方相才对,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对任何人都是拒之千里……”
可我宁愿你一直冷性冷情,而不是对风九歌那般表里不一。
方清珏并不知晓,花怜在方府成为冷一念的两年里,她最想要的就是你对风九歌的表里不一,表面对她无心无情,实则暗地里处处为她着想,虽然平日里见不到,但在私下里也会偷偷的去见,然后又躲在书房画她的画像。
方清珏走至方羡君面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欣慰一笑,“你长大了,没辜负我和歌儿对你的期望”
歌儿?难道她的娘真的是——
花怜眸中深沉暗涌,被这一句话惊得面色一变,脚下步伐一变,身形一闪,来到方清珏对面立住。
她极力稳住自己眸中暗涌,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稳道:“方清珏……你怎可胡言乱语些,他的娘亲是本宫,怎会是风九歌,你的方二夫人呢”
方清珏淡淡道:“冷一念”话君,方清珏状似觉得有些不对,倏地淡然一笑,“或许本相说错了……应该是红花宫主才对,你当年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花怜神色一惊,“你怎么可能知晓?当年的事情我做得如此隐秘”
随即,花怜像是想到了什么,怔愣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冷静道:“……方相是何时知道的,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本宫的计划?”
方清珏没应答,可他眼神里透着的冷意,却实实在在的告诉花怜,他是真的从一开始就知晓。
见状,花怜不禁笑了起来,带着七分怨恨三分不甘,“也是,是本宫忽略了,你方清珏是谁啊,是风敬皇朝的第一丞相,怎会被我一介女子蒙骗呢”
“只怕这些年来你对他的追杀也不过只是掩人耳目吧,是为了避免我派出红花宫的人追杀吧?而你对为君的宠爱,也是演给我看的吧”
方清珏毫不犹豫答道:“是”
花怜自嘲一笑道:“原来真是这样,你果真极爱风九歌,竟然为了她如此煞费苦心,只为保护你和她的孩子”
“本宫也极其荣幸,能得你方相这般设计,……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而已,你何必如此精心设计于我?”
方清珏眸光微敛,一双因常年浸泡官场得眼,早已练得威严无比,即便只是轻微一扫,那人也能感觉到阵阵压迫袭来。
只听方清珏身姿挺拔,犹如芝兰玉树般,一双闪烁着冷光的眼直直看向不远处得花怜,依旧淡然道:“若你只是一介女子,倒也罢了,可你……并不仅仅只是女子”
难道?
花怜眼底有些难以置信,但又极力安慰自己。
不可能,这件事情就她和花盈知道,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就算有,当年也被她借以叛徒之名,用以宫规处死了的。
花怜不断安慰自己,可方清珏却没有给她任何侥幸——
只听方清珏冷色道:
“你不仅是红花宫的宫主,还是前朝嫡宫主的后人”
“是前朝余孽”
最后四字,方清珏咬得极重。
花怜不甘狡辩道:“方相难道没有听过江湖传言,前朝嫡公主的后人只能是历代圣女,而红花宫圣女则是由奇巧婆婆的后代担任,而我是红花宫的宫主,你这般说,是在质疑什么?”
方清珏淡然一笑,不慌不忙道:“江湖传言确实如此说的,皇庭秘记也是如此记载的”
呼——
花怜心下稍安,然而——
“可若是,嫡公主的后代杀了奇巧婆婆的后代取而代之呢?”
方清珏的话如一记惊雷落在花怜方才稍稳得心上,一时,她心中再次绷紧了起来。
她的身后是红花宫的人,而红花宫有一条祖训。
凡是红花宫中人,不论是拥有皇室血脉的圣女,还是其余众人,只要进了红花宫,只得听宫主的号令。
这是天奇皇朝给予奇巧婆婆无上的殊荣,也正是这份殊荣,才让奇巧婆婆一脉忠心耿耿,从未升起过反叛之心,在前朝天奇皇室覆灭后,也仍旧为其坚守皇室宝藏的缘故。
而红花宫的人大多是从前朝沿袭下来的后代,若是被她们知晓——不,她们绝不能知晓!
虽然她——
花怜仍旧冷静道:“你说得这些。只是你得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况且,上任红花宫圣女被斩杀于鬼风谷口,这一任,还在地上躺着,昏迷不醒,你又有何根据是圣女的后代杀了奇巧婆婆的后代”
见花怜狡辩如斯。方清珏寒眸闪过一丝凌厉,道:“如若,圣女生的不是一胎,而是——”
“双胎呢?”
花怜心中猛沉,强迫自己冷静道:“你没有证据,不是吗?”
方清珏勾唇一笑,极具魅力,“若无证据,我怎会在此”
方清珏开口对身后的花盈道:“据我所知,红花宫右使是红花宫的老人,一些秘辛,她应该是知晓的吧”
花怜眸光扫向站在方清珏一行人背后的花盈,冷嗤道:“她?不过是红花宫的叛徒……她所说的话,不具有真实性”
“哦?是吗?”方清珏一点也不慌道:“那便让她说,说得真……或假,本相相信,你身后的红花宫众人,心中自由评判”
花怜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的红花宫的人,脸上已经隐现动摇之色。
心中怒极,手心极速聚起掌力,化为剑刃直逼花盈面门。
她要杀了她,绝不能让她说出来,坏了自己的事。
可方清珏又怎会让她得逞呢?
闪身一避,示意方羡君迎上去。
方羡君明白,即刻闪身一处,接住花怜的剑刃,随即犹如利刃出鞘,来到花怜面前,剑指面门。
花怜见状,笑意妍妍道:“怎么,方清珏让你来,你能下手,好歹你也唤我娘亲这么多年,你当真,要杀我吗”
方羡君眉目清冷,丝毫不为她的话动摇分毫,手中的剑仍旧稳稳的对着花怜。
方羡君很稳,然而一旁从燕还楼出来的吴风,听到这一句,倒是仰天大笑了起来,彷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红花宫宫主竟然如此巴不得自己早死的吗”
吴风一句话怼出去,怼的花怜的面色沉了又沉,轻蔑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黄毛小子,有何资格与本宫主说话”
花怜不识吴风,下面的人将画像呈给她时,她也只是挥挥手便命人带下去了,根本就没看清楚。
那时,她满心都是方清珏和风九歌,怎会去管旁人呢!
吴风冷冷一笑道:“你不识得我,你也该识得我的师傅云晖”
云晖?花怜心中一惊。
云晖?
“你是云晖身边的那个臭小子”
吴风唇角微扬,眼角满是嘲讽,“本郎中还以为宫主贵人多忘事,忘了我呢”
没去理会花怜脸上的微惊之色,吴风转身对方清珏拱手道:“方相,当年的事,我也知晓一二,我也可以为其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