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一片枯黄,偶尔看见的一棵树上,仅存的残叶儿在秋风的吹拂下,一下…两下…三下地打着颤儿,终于,轻飘飘地落下了。
伴随着一阵铜铃声,一甜腻带着娇俏又夹杂着几丝童声尾音的女声陡然响起:“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很深沉的诗句,愣是被念出了几分调侃。
铜铃声顿了一下,似被惊吓了一下,又响了起来,有节奏的响着。
“秋风咔啦啦,小桥流水哗,路上鲜草皮,驴儿不食,只因心中有藩篱!”那人吟完之后,又回味无穷地“嗯~”了一声,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毛驴,兴致勃勃地问:“哎,你说咋样?”
毛驴用鼻孔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不满地刨了几下土,什么鲜草皮?一堆枯枝烂叶,再说,人家驴爷是吃粮食的!
“嘁!”那人不满,用双腿紧夹住驴肚子,挑衅开口:“给你脸了不是?找削吧你!!”说完,松开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
仔细看来,这姑娘一身灰衣破裳,乌发被随便地绑了几下,头上罩了一个满是补丁的灰色兜帽,骑在一个毛驴上,毛驴的脖子上系了一个铜铃。
姑娘右手拿了一个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棒,木棒顶端分了一个叉,长得也不楞正,一粗一细,咋看咋别扭,这姑娘浑身上下就脸比较白净,眼睛乌光潋滟的,一笑,脸上还有俩水坑儿,模样倒是十分乖巧。
“阿驴,你记得不咱们十几年前在冀中吃的那啥玩意儿?驴啥烧?叫啥来着?啧啧…咱也记不清了…要是你不听话…咱就把你给宰了!…欸?你说,姑苏会有啥吃呢?啧啧…不晓得!”姑娘将手杖扛在肩上,微闭双眼,一脸期待,又有几丝埋怨:“早知道就不带你了,累赘!!”
阿驴发誓,要是能打过背上这人,早把她给甩了!!
若是说,这几天一人一驴是风尘仆仆的话,那么,几天后,两人便是可怜兮兮地出现在了姑苏城外,到时也是夕阳西下了。
“什么?不让进了?”姑娘一脸莫名其妙:“封城了?”
城门处的两个守卫,穿着白色的道服,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的破破烂烂的,还牵着一头这么丑的驴,怎生混的这般惨?
“是啊,小姑娘,你别在这逛了。”一守卫无奈开口。
“可是现在酉时也未至啊!”姑娘奇怪道:“你们城内不是一向热闹的紧吗?”
“嗨…小姑娘,我们城内最近不安生,少城主吩咐申时便遣散人群,禁止出入,酉时便封城,你还是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另一守卫摆摆手道。
“那不成!”姑娘摇头:“你们城主请我来的。”
“啥?”两人一愣,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姑娘,别说笑了,我们城主前不久云游去了,就算回来也得好几天呐!”
姑娘淡淡应了声,随口道:“那便是你们少城主了!”
两人神色古怪起来:“你这小姑娘,满口胡诌!走开走开,不远处便是驿站,明儿个上午来吧。”
姑娘不以为意,心下想:“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咱做你们祖宗都嫌辈儿小!”,笑了笑,道:“两位,在下并未胡诌,真是你们老大请我来的,现下酉时未至,二位不妨去通报一声,若我扯谎,再将我赶走便好,若我说的是真的,二位也算通报有功,如何?”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派一人去通报了。
姑娘坐在驴背上,双腿晃荡着,打量着四周,看见城内的一座低山上有一座府邸,便称赞道:“这可是以山为基啊!”又拍了拍驴头,嬉笑道:“这山不比咱们山大,但是府邸比咱们大上许多。做城主好处也是颇多啊!”城外也是别有一番景致,只是,这地蕴似乎少了些什么啊。
柳山居
“少城主!!!!”守卫火急火燎地奔进屋,一男声不满响起,温润如玉的声音愣是夹杂了一些不耐烦:“吵什么吵!”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年轻男人,长发披散在肩头,眉目隽永,说不出的古雕刻画,狭长的凤眼中含了几分清高,身着一墨绿色色的直裾深衣,外罩了一淡青袍衫,边缘处绣有银色的云气纹,宛若谪仙。
“少城主,”守卫低头禀报:“城外有一人,说是您叫来的。”
“哦?”柳闲鸣抬头,有些疑惑:“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再等几天呢。”语罢,便起身出门迎接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待客之道,柳闲鸣浩浩汤汤地带了好几队人马,自己也纡尊降贵地乘坐在一匹马上。
路上,柳闲鸣随口问道守卫:“听说这缘老颇具仙风道骨,是这样吗?”
守卫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为难的开口:“她…不老吧?”
“哦,是了,”柳闲鸣点点头,承认:“仙人都是青春常驻的。”
“嗯嗯…”守卫点了点头:“这个确实!”
柳闲鸣加快了速度,带着大队人马,也是比较激动地到了城门外,东张西望半天,没看见符合自己期望的人。
“人呢?!”柳闲鸣疑惑回身问。
守卫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给阿驴喂胡萝卜的姑娘,“放肆!”柳闲鸣一拂袖子,大发雷霆:“当本少爷是瞎子吗?那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是缘老?”
“少城主…”两人吓得立马跪下:“是…是她说…说…您找的…小的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缘老…”
许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又或是柳闲鸣的声音太大,缘老便牵着毛驴过来了。
“你是柳延?”缘老不咸不淡地问。
“放肆!!我爹的名字岂是你个小丫头片子随便喊的!”柳闲鸣对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丫头十分嫌弃。
缘老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你便是柳闲鸣了。”
“哼!”柳闲鸣打开手中折扇,仰着下巴:“整个姑苏的人都知道。”
缘老思索半刻,不禁好笑,明明是他把自己千里迢迢地召来,现在又怀疑了?缓缓道:“你这是…怀疑我了?”
“不是怀疑!”柳闲鸣一合折扇,盛气凌人地说:“我肯定你不是,一个小丫头装什么仙人,装仙人也不穿的齐整点!”
“凤骨桐木!”毫无征兆地开口,柳闲鸣脸色骤变,拿扇子的手滞了一下。
“咱可从没说过咱是仙人啊。”缘老边说边牵着驴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柳闲鸣喝道。
“少城主还有何事?难不成要在下留下过路费?”缘老回身,用臂肘撑着,依在驴身上,似笑非笑。
“呃…”柳闲鸣斟酌着开口:“嗯…阁下如何称呼?”
缘老望了望天色,道:“酉时已至,少城主该封城了吧!不如在下去找个驿站,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柳闲鸣脸色并不好看,稍微让开了点,后面的人马见状,也都让开了点,通往城门处被让出了一条道,柳闲鸣比较客气道:“阁下请——”
缘老微勾唇角,并无诚意道:“麻烦了…”
“阁下清楚便好。”柳闲鸣撇了撇嘴角,满脸不悦,转身吩咐道:“你们也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柳闲鸣下了马,两人原本并排走着,柳闲鸣故意落了半步,缘老牵着毛驴,欢脱地一蹦一跳地走着。
柳闲鸣生硬地开口:“阁下莫闪了腰…”听着倒像诅咒。
“你和你先祖倒是像!”缘老并未停下,随口道。
“哼”,柳闲鸣冷哼:“阁下认识我先祖?”
“不然呢?要不是我承他恩情,你又凭什么请的动咱?”缘老白了他一眼。
柳闲鸣以为她在瞎侃,也调笑道:“是么?那在下先祖长得如何?”
缘老想了想,一摆手,毫无诚意道:“几千年了,早忘了!”
“这便是阁下对待恩人的态度吗?”柳闲鸣皱了皱眉头。
“唉~”缘老叹了一下气:“你还年轻,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忘记许多事的!哦,对了,你活不到我这个年纪的!”
柳闲鸣恨得牙根痒痒,但是是自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将她唤来的,自然知道这臭丫头神通广大,便忍耐她几分。
柳氏一族世代为姑苏城主,但几千年前不知哪位柳氏先祖于缘老有恩,便得一承诺,若柳家后人有难,缘老必当助其度难,以凤骨桐木为信物,可唤缘老前来相助,凤骨桐木便被置于柳家祠堂之内。
柳闲鸣因城中尸患严重,又找不到云游的父亲,不得已之下,便用了那凤骨桐木。
缘老又开口,调笑道:“我长了你几千岁,按辈分,你需得称我为祖上婆婆,我吃些亏,你唤我婆婆便是。”
“……”柳闲鸣脚步一顿,面色难看,抬头看向缘老,发现后者丝毫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艰难开口:“晚辈不敢占您便宜…还…还是称您…称您为前辈吧!”
“随你!”缘老一回身,踩着青石板一下一下的。
柳闲鸣愈发看她不顺眼,怎么看就像是一个黄毛丫头,衣着如此破烂,头发也未精心打理,又牵了一头蠢驴,驴背上还有一根怎么瞅怎么丑的棍子。
柳闲鸣自幼锦衣玉食,住的是雕楼玉栏,衣食讲究,吃的是山珍海味,周围交流的也都是如此之人,他周围的女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的精致,哪里见过如此粗枝大叶之人,还是女子。
两人行至山脚处,“前辈!”柳闲鸣略有嫌弃地开口:“到了!”
缘老抬头,便看见右边立刻一块巨大的大理石,上面刻道:柳山居。
柳山居十分庞大,园林式建筑,整座低山都被盘踞了,虽有江南风调,但也有几分山中幽谧。其中,多多少少的仆人进进出出的。
缘老撇了撇嘴:“也太有人气了”。
柳闲鸣客气唤道:“前辈,到正堂一叙。”
缘老不语,朝正堂走去。柳家上上下下仆人十分之多,原因是因为柳少爷自幼丧母,柳老爷自然疼着,备了许多下人伺候着,柳少爷自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柳家上下头次见少爷对除了老爷之外的人如此恭敬,虽然…也不大恭敬。
“看什么看!!”柳闲鸣回身喝道:“还不备茶!!”
“是…”管家急忙放下手中扫帚,慌慌张张去备茶。
柳闲鸣一肚子气地进了正堂,看见缘老若有所思的盯着四周,喃喃道:“倒是挺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柳闲鸣莫名其妙,又使劲抽了抽鼻子。
“别废话了!”缘老一个转身,便坐上了椅子,道:“说吧,事情怎么样了?办完我好走!”
“巴不得你快些走!”柳闲鸣腹诽,坐在了缘老旁边,徐徐道:“数月前,不知何故,城东一渔夫溺水而亡,但尸体却似被吸干了精血般,我明察暗访,却并未发现蛛丝马迹,也请了些修士,但是…却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我心想事情不对,便想请父亲回来,但是,父亲也失去联系了…而后的一个月,好几名男子相继又遇害,同样的死状,我担心再出事,因此才吩咐城中人早早休息,也尽快封城,并封闭了消息,以免人心惶惶。不得已,才会请前辈帮忙。”
缘老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杯,慢吞吞道:“你这死状也太笼统了些,这要如何查起?”
“我若知道,便不请前辈了!”柳闲鸣白了她一眼,心下不满,什么叫他的死状?
“尸体呢?”缘老问道。
“早下葬了。”柳闲鸣道。
“这样啊…”缘老想了想道:“那便再挖出来!”
“你这是对死者不敬!”柳闲鸣冷冷道。
“呵!”缘老轻蔑开口:“死者,应以我敬!”
柳闲鸣怔了一下,刚刚,那人似乎气场骤开。
“你既然不便出面,那我便和阿驴一起去!”缘老道。
“那头蠢驴?”柳闲鸣有些抓狂:“你带它去作何?”
“拖个尸体什么的,阿驴还是可以的!”缘老认真思索。
许久,柳闲鸣淡淡开口:“何时动身?”
“子时阴气极重,那便子时去!”缘老道。
“…脏吗…”柳闲鸣洁癖入骨,倒不是怕尸体惨状,就是…嫌脏…
缘老认真道:“反正是不干净!”又问:“你也要去吗?我可没工夫照看你!”
柳闲鸣皱着眉头,不悦开口:“前辈是客,怎的也不能让您一人孤身前往。”
“也是,”缘老点了点头:“我也不识路呢!”
柳闲鸣道:“既然这样,前辈先休息,晚辈已为您备好上房。”
缘老朝左右瞧了瞧,问道:“有没有清静一点的房子,最好没有人经常去的那种?”
“谁知道呢?”柳闲鸣不以为意地问管家:”有吗?
“藏经阁后面有一处院落…”管家想了想,道:“不过那里背光,而且也很久没人打理了,不便人居住。”
“无妨!”缘老粲然一笑道:“我又不是人!”
“……”柳闲鸣语塞:“那…便随便您了。”
缘老点了点头,又要求道:“那里,别让人在那里闲逛,我不喜活人气息。”
柳闲鸣又腹诽:“说的好像你不是活的一样!”随及,点了点头。
缘老走出正堂,牵了驴,正欲离开,柳闲鸣忍不住开口了:“前辈!”
“何事?”缘老侧脸。
“前辈风尘仆仆,不如晚辈让人准备几身衣裳送过去?”柳闲鸣心里都快抓狂了,快些将身上的破布粗麻换了吧,他看着着实难受。
“不必,在外面不必穿太好。”缘老并不乐意换下自己的衣服。
柳闲鸣不死心:“可前辈衣裳也……太寒碜了些…”
“那…”缘老有些刻薄道:“与你何干!?”
柳闲鸣一下被堵住了嘴,是啊,与他何干?算了,不管这个老妖婆了,管她是新是旧呢?如此邋遢,也怪不得几千年了也没人娶!
柳闲鸣这么想,心里畅快许多,回到自己的院落里,满园庭芳,郁郁葱葱,真是芝兰桂室!柳闲鸣得意的想。花草旁边便是竹丛,甚是幽谧。无怪乎此处被唤为“幽篁”了。
“来人!”柳闲鸣推开房门,沁人心脾的沉香香味让人宁静不少,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打水,我要沐浴。”
将近子时
缘老牵着毛驴踱至正堂,看见管家老头在扫地,懒洋洋地唤道:“哎,你们少城主呢?”
管家将手中扫帚放在一边,恭敬答道:“少城主在后门侯着,姑娘随我来。”
柳闲鸣认为,挖人坟墓这种事不太光彩,不便被人知道,于是,才准备从后门走。
缘老随管家走的时候,轻轻抽了抽鼻子,有点同情地看着管家,心道:“也是将死之人啊。”
刚踏出后门,缘老便看见了柳闲鸣,看不见不成啊,“怎么不抬到天上去呢?”缘老惋惜地腹诽。
柳闲鸣换了一身竹青色的窄袖深衣,外罩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浪白色衫衣,头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偶尔会有几绺随风飘至肩前。懒洋洋地靠躺竹榻上,四个人抬着,后面又有四个人跟着,其中两个人还抬着一个木箱子。但是,柳闲鸣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太显眼。
缘老扫了他一眼,心道:“到底是年轻啊。”
“前辈!”柳闲鸣十分好心地询问:“用不用晚辈为您也备一顶?”
“矫情!”缘老白了他一眼:“不必,走吧!”
柳闲鸣也不理她,反正他舒服。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片荒野,其中大大小小的坟地不胜其数,其中一些坟地也十分不成样子,只是随便地埋了几下。
缘老搜寻了一下,问道:“这是乱冢?”
“嗯嗯…”柳闲鸣嫌弃地捂着口鼻,胡乱点点头。
缘老两眼放光,有些小激动地喃喃自语:“那好东西应该不少…嘻嘻…让我找找…”
阿驴无奈地用头抵了缘老一下,提醒缘老正事。
柳闲鸣撇了撇嘴,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四人,其中两人立马明白了,急忙打开箱子,拿出几块金丝布绢,在地上铺了一条直通缘老的小道,柳闲鸣好整以暇地踱至缘老面前,问道:“前辈可有发现什么?”
“毫无生气!”缘老嫌弃地瞥了瞥四周。
柳闲鸣好笑,这是坟地自然没有什么生气了,正欲开口,缘老向后伸出手,驴背上的手杖便被吸到了掌心中,这根手杖比缘老还长些,缘老握着它,向地上猛地一磕。
其中,两座坟地便被炸开了,土屑土块崩地哪里都是。
柳闲鸣急忙护住脸,怒道:“臭丫头,你干什么呢!!??”
“找人呐!”缘老看他灰头土脸的,“噗嗤”一笑。不得不说,这丫头的笑容是真的挺好看的,“呸!”柳闲鸣甩了甩脑中这怪异的想法,恶狠狠地朝后面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整理一下!”
后面的四人手忙脚乱地帮柳闲鸣打理起来,“拽着我头发了!”“不会轻点啊!!”“这件不好看!!!”“褶子弄平!!!!”柳闲鸣不耐烦地颐指气使的。
半柱香之后,柳大少爷青丝柔顺,衣着规整的收拾好了,缘老有些好笑,敢情那个破箱子里装的都是他的衣饰了?
柳闲鸣收拾好之后,看见缘老早已掀了两名死者的棺材板,正坐在其中一人的棺材边缘上,柳闲鸣又皱了皱眉,满心嫌弃与恶心,虽说已至十月,尸体不会腐烂地那么快,但是,也死了几个月了好不?也是有恶臭的好不?
缘老朝棺材里瞪了一眼,不耐烦道:“说呀!”
柳闲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回道:“前辈,那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缘老敲了敲棺材板,漫不经心地凑近尸体,直到快碰到尸体腐烂的鼻尖,道:“不是死人我还不问呢!”
柳闲鸣看她这个举动,心里的嫌恶又增加了几分,她…不嫌脏吗??
显然,缘老是不嫌的,接着,缘老往后去了点,伸出右手,在尸体的喉咙按了按,不咸不淡道:“这不还卡着一口气儿吗?”
“哦?”柳闲鸣有些好奇地靠近了些:“真的?”柳大少爷的随从已经吓得退了几步远,柳闲鸣嫌丢人似的,回身道:“你们几个,先回去,一炷香之后再来!”几人顿时窜了。
柳闲鸣满心鄙夷。柳闲鸣靠近了几分,手凝青光,打量着那死人。
“一般人死,便会自然咽气,即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是,若人死亡时,含冤太重,便会堵上一口怨气,即使死了,也仍会堵在嗓子眼儿,因为已经死了,所以,这口气被称为‘鬼气’。”缘老耐心解释。
柳闲鸣受教似的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棺材里的尸体颤巍巍地,缓慢地坐了起来,缘老似笑非笑地盯着那具尸体,调笑般:“遇上了我,你运气可真好!”
柳闲鸣也着实吃了一惊,定力颇好的没让自己坐地上,这…这尸体可真恶心,那么脏……
“说吧!”缘老道。
尸体喉咙里吭吭哧哧的发音,模糊不清道:“…婴…灵…,痴人…醉,梦…人回…不…归…不…归…谁解…其味?”话毕,便重新瘫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缘老喃喃道:“痴人醉,梦人回,不归不归,谁解其味?”
“前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柳闲鸣问。
“什么意思?哼…”缘老不屑一顾:“怨妇杀人呗!”
“那…他前面说的…那什么婴灵?”柳闲鸣好奇。
“啊呀!”缘老不耐烦地回道:“就是那怨妇杀了自己孩子,做成婴灵,替自己杀人呗!”
“蛇蝎心肠!”柳闲鸣狠狠道。
“少城主!”缘老从棺材上跳了下去:“死的几人都是鳏夫吗?”
“也不全是,”柳闲鸣回忆着说:“不过大多都是孤苦无依的。”
“怪聪明的!”缘老赞叹。
柳闲鸣点了点头,的确,找这些人动手,是不会引起太大骚乱的。
缘老看着柳闲鸣手中的那团青光,调笑道:“看不出少城主还是有些修为的…”
柳闲鸣薄唇微启:“哼,前辈说笑了,柳家人若没点修为,如何守护得了姑苏城?晚辈不过也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而已…”
缘老点了点头,赞叹道:“颇有自知之明啊!”
柳闲鸣气的牙根痒痒。
“不过,”缘老改口:“你的灵蕴是不是还没完全觉醒啊?”
“额…”柳闲鸣心下道,是又怎么样!!柳闲鸣根骨不错,资质上乘,但是,天赋再好也架不住柳大少爷吃不得苦,受不的脏,于是,柳大少爷五岁灵蕴觉醒,直至现在,灵蕴也未觉醒完毕!
缘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跳出了坑,道:“好了,不与你玩笑了,走吧!”
“不行,现在不行!”柳闲鸣坚决摇了摇头。
“你又想怎样?”缘老回身问。
“他们要一会才来!”柳闲鸣赌气着说。
“……”缘老看他现在金丝布绢上不动,有些不解,谁们啊,思索片刻,明白是柳大少爷的仆人,“这地上那么多死人……脏…”柳闲鸣嫌弃地望了望周围,他是真嫌脏啊!
缘老无奈,这人得是有多奇葩啊,不怕尸体却怕脏??
缘老乜斜了他一眼:“那你自个儿等吧!”说完,牵着阿驴便走了。
“哼!”柳闲鸣冷哼:“等就等!”
缘老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柳闲鸣,一脸嫌恶地盯着四周。
黑暗处,一柔媚女音轻轻道:“看来,来了了不得的人呢!怎么办呢?撒些猛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