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
睡得很沉的容华被茶盅落地的声音所惊醒,放声大哭起来。
“姐姐,我带着华姐儿先回去了。”
喜他拉氏一听容华的哭声,却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阿玛在府中和郑嬷嬷两人作威作福多年,阿玛也从不听她的劝,以她的身份站在这里相当尴尬,容华这一哭倒是救了她。
“妹妹,你先带着胡嬷嬷回房吧,李佳妹妹劳烦你先照顾一下启哥儿。”塞和里氏此时终于下定决心,向来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凌厉,“荷花你去带所有的下人过来。”
“额娘。”
宛儿握住塞和里氏略带冰冷的手,她希望这一次可以彻底解决这些恶奴,但是郑嬷嬷和和义这两个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希望这个计策可以奏效。
宛儿趁下人没有来之前去了一趟塞和里氏的厢房。
“不知道夫人叫奴才来是因为什么事?”
开口的正是喜他拉氏的父亲和义,如今府里的总管。
这总管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体格健壮,面露富态,眼含精光。
自从额参逝世之后,威武又长年不在家,只剩下塞和里氏几人孤儿寡母,他就心思活络,野心大了起来。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掌握了府里的“生杀大权”,和郑嬷嬷两人凌驾于塞和里氏之上,主管这府内的大小事务。
事实上,塞和里氏对于大权旁落两个奴才手中也颇有微词。老夫人在世之时,她老人家牢牢把持着府里的大权,老夫人不在之后,除了府里奴才的卖身契在她塞和里氏手里,其他事务都由郑嬷嬷和和义掌控。起初和义和郑嬷嬷两人还是十分地尊敬她,大事都请示她,而后行事是愈发的放肆了。
这几个月来,府里的开支越来越大,收入却越来越少,和义已经向她讨要过不少的银两。她一个妇人,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补贴家用。如今塞和里氏的嫁妆也已经所剩无几,府里境况每日俞下,他们两人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夫人还在的时候都夸小翠是个机灵聪慧惹人怜的,如今却这样教坏小主子……都是我没有教好啊,我真是愧对老太爷,愧对老夫人。夫人,你要是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郑嬷嬷跪在和义的旁边,先下手为强,带着哭腔道。她嘴里说着是小翠的错,可是句句都提到老夫人,是旧计故施,又想要拿老夫人压塞和里氏。小翠就跪在郑嬷嬷的背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捏着衣角的拳头泄露出她的情绪。
听到郑嬷嬷发话,跪在郑嬷嬷后头几个有资历的嬷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郑嬷嬷年事已高,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为了府里上下辛劳。嬷嬷纵然有错,但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还请夫人三思啊!”
塞和里氏还没有说话,底下的一个嬷嬷就带头求情,其余人都小声附和。
塞和里氏看着下面跪着的人,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但心底升起一股无奈。府里的下人大多以郑嬷嬷和和义两人为首,和义与郑嬷嬷又相互勾结,两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这府里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
“我怎会不由分说就罚郑嬷嬷,小翠言行不当,怎会是嬷嬷的过错。”
塞和里氏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难道她又要放任他们不管吗?一旦她在今天放弃了,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塞和里氏心里正纠结的时候,眼光就扫到了进门的容宛。塞和里氏注意到了宛儿的右袖子微微鼓起,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宛儿走到李佳氏的身边,掏出袖子里的东西偷偷递给了李佳氏。
“话虽如此,教坏主子这样的大事总有人需要受罚。”李佳氏看完纸条之后微微露出一笑,她对着塞和里氏俯身道,“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妹,但说无妨。”
塞和里氏虽不知道李佳氏和宛儿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她应和下来。宛儿一向主意多,而李佳氏也是颇颇伶俐。
“依妾身看,当罚之人应该是夫人才是。”
李佳氏弯腰行躬身礼之后便跪在地上说道,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跪着的奴才们脸上两眼睁大,露出震惊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义依旧是那一副谦卑的表情,眼里飞快闪过精光,然后又归于沉寂。郑嬷嬷则没有和义那般老谋深算,即使是她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但郑嬷嬷不愧是服侍了老夫人多年的人,能成为老夫人的心腹,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她在片刻停顿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此话怎么讲?妹妹,在这么多下人的面前,你可不要胡言乱语。你若是说不出道理,我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塞和里氏挑眉佯装生气道。不像别的宅邸后院整日勾心斗角,她们三人倒真像好姐妹一般和睦相处。塞和里氏对李佳氏和喜他拉氏还是很放心的。
“姐姐,这并非是妾身胡言乱语。姐姐,你治下不严,才会有恶奴横行欺下瞒上;持家无道,府里每况愈下。这难道不是夫人的错?”
此话一出,就连和义也面色微红,郑嬷嬷也是面红耳赤。李佳氏指桑骂槐,明面上说的是夫人的错,可暗地里却是指着他们两个奴才。
“妹妹,你说的十分在理。”塞和里氏点点头,“这么说来,确实是我的错,当真该罚。”
塞和里氏从座位上起来,亲手扶起了李佳氏。
“奴才惶恐。”
一众奴才异口同声道。
“妹妹说的很在理,一切都是我的错。想必管家和嬷嬷都已经知晓了吧,府里的状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说道此处,塞和里氏想起幼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再转念到少女时代的落魄,以及如今冷清的生活,眼眶都红了,“府里已经再也维持不了这样的开支了。在场的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些甚至从小就伺候老太爷老夫人了。若非无奈,我也不会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