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景阳宫之后,宛儿依然跟在钮钴禄氏几人的身后,她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回建福宫。虽然她很感激钮钴禄氏及时出现救了她,但跟在钮钴禄氏身后实在是太压抑了,此外她还能感受到钮钴禄氏身后的两位宫女时不时地眼神飘过来打量她,这种探究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的衣服都拔了从头看到脚,让宛儿很是不自在。就在宛儿胡思乱想之际,走在最前头的钮钴禄氏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今年二月刚入宫的?哪个旗的?”
“奴才是今年二月入宫的正黄旗乌雅氏。”
宛儿猜不透钮钴禄氏的心思,想不通这高高在上的钮钴禄氏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一个小宫女有了兴趣。
“哦?乌雅氏。”
听到宛儿的回答,钮钴禄氏眼睛掠过一丝光芒,停下了脚步。
“主子?”
紧紧跟在钮钴禄氏身后的宫女知春担心地问道。
“主子,这是怎么了?”
知春身边的另一个宫女知夏也是面色焦急地问道。
“知春、知夏,我没事,你们莫要大惊小怪。”钮钴禄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乌雅氏?可是容宛?”
“诶?”在钮钴禄氏报出了宛儿的名字之后,宛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怎么也想不到钮钴禄氏会知道她的名字,“主子说的不错,奴才正是容宛。”
“你写的一手好字,我很喜欢。”钮钴禄氏看到宛儿微怔的表情很是可爱,笑意更是深了几分,“你可喜欢那一只金钗?”
宛儿的瞳孔瞬间扩大,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原来完颜姑姑口中的贵主原来就是眼前的这位钮钴禄氏。
宛儿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只金钗。就在宛儿将写好的《金刚经》交给完颜姑姑的后一天,完颜姑姑带着微妙的神色递给了宛儿一只金钗,说是贵主赏赐的,不管宛儿怎么推辞,完颜姑姑一定要让宛儿收下,宛儿争执不过也就收下了。那一只金钗相当贵重奢华,镀金的祥云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宛儿收下那一只金钗之后就用一块红色的布将金钗包好慎重地收藏好了。
“多谢娘娘,那金钗……奴才很喜欢。”
宛儿嘴上挂着牵强的笑,心慌慌的。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姑父的原因她才进了宫,进宫之后又莫名遭到排挤,如今又和钮钴禄氏有了这样的因缘……钮钴禄氏进宫多年,未曾替皇上诞下过一子半女,难不成这钮钴禄氏是打着借腹生子的念头?想到这里,宛儿的背后就激起了一声冷汗。
“那就好,容宛你且到我身边来。”
“诶,是。”
宛儿在知春和知夏两人惊诧的眼神中走到了钮钴禄氏的旁边,落后在钮钴禄氏半脚,她是断然不会也不敢和钮钴禄氏同排走的。
“容宛,我最近读到一首新词,想来配你是再好不过了。料碎剪就、缯纨辉丽,更把胭脂重染。自赋得、一般容冶,宛胜神仙妆脸。”
“娘娘,奴才惶恐。”
“你写的《金刚经》,字迹娟秀典雅,有大家的风范,看上去倒有几分蘅芜君子的风雅。”
一听到蘅芜君子宛儿身子都僵住了,她抬眼偷看钮钴禄氏,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若是钮钴禄氏知道蘅芜君子,大抵也认出她就是蘅芜君子了吧。
“奴才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娘娘的赏识。”
宛儿说话间不由得弯腰,一动就牵到背后的伤口,顿时疼痛四散让宛儿蹙紧眉头,她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出低吟。
“怎么了?”
宛儿身后的知夏发现宛儿的异样小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
钮钴禄氏也注意到了宛儿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娘娘,奴才想着是在景阳宫那里受了些苦,伤着了。”
钮钴禄氏顺着知夏的目光看到宛儿背后的鞋印,想来是在景阳宫吃了不少苦头。宫里的个个都是些人精,就这张氏骄纵无礼傻得可爱。
“看上去伤势很严重的样子,我那里还有一瓶八宝紫金膏,回头赏给你吧。”
“奴才这种粗人,皮糙肉厚的不需要这样好的药膏,休息几天马上就会好了。”
宛儿推辞,五宝紫金膏这种贵重的东西宫里只有极为贵重的人才有。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金贵的要用这东西。再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好了,容宛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也不是白送予你。最近我爱读李义山的诗,不如你抄一本李义山诗集予我如何?”
容宛说的轻松,钮钴禄氏却是明白的,容宛一个小宫女又怎么有好好休息的机会?定然是要带着伤忍着痛奔走忙碌,宛儿会推辞倒是让钮钴禄氏高看一眼,果然是人如其字,清风飒飒,真是越看越让人欢喜。
“好了,好了,知春,你送她回建福宫。”
钮钴禄氏不给宛儿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知春。
“是,主子。”
知春扶着宛儿慢悠悠地走向建福宫,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气氛略微尴尬。
“多谢知春姐姐。”
知春看上去也有二十多岁,很是老练,又是长春宫钮钴禄氏身旁的大宫女,宛儿称她一声姐姐也是应当的。
知春朝宛儿点点头之后便离开了。
宛儿望着知春走远,直到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宛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一打开房屋,就看到招弟坐在那里托着下巴唉声叹气,一听到声音,立马转过头来,见来人是宛儿时,招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宛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啊。”
招弟一下子扑到了宛儿的怀里,因为跑得太快冲击力太大,将宛儿撞到了。
宛儿倒在地上,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背后淤青的部分撞到坚硬的土地更是雪上加霜,疼得宛儿眼角沁出了泪水,
“宛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招弟一看吓坏了,赶紧扶起宛儿,“宛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招弟近看才发现宛儿的不寻常,面色苍白,额头上一层层浓密的汗珠,嘴唇干裂,一副相当痛苦的模样。
“没什么大事。”宛儿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对了,招弟你能帮我上一下药吗?我后背受了点小伤。”
“什么?宛姐姐你受伤了?”
在看到宛儿后背的鞋印子时,招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闪着泪花。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伤势很严重,衣服都已经破了,染上了殷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