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这手帕上的字可是出自你手?你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完颜姑姑轻轻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轻笑。
“姑姑谬赞了。”
宛儿见完颜姑姑罕见地露出了笑颜,心中也安稳了几分。
“乌雅氏,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完颜姑姑一脸严肃,“若是做得好便算了,若是做的不好轻则重罚,重则小命不保。”
“宛儿愿意。”
宛儿向完颜姑姑行了个礼便应承下来。看来完颜姑姑的心情不错,都没有注意到宛儿并没有用奴婢自称。
若是新选的秀女没有被各宫挑走,那她们的出去就有两位姑姑说了算。若是得了姑姑的青眼,被分配到御花园御膳房这种地方就是好命了,若是姑姑看你不顺眼,把你分配到了冷宫这种地方,那可就没有什么出路了。
在宛儿看来,两位姑姑之中,郑姑姑圆滑世故,对完颜姑姑很是忌惮,有几分畏惧又有几分嫉妒。想来二人之中,完颜姑姑才是做主的那一个。
“你且随我来。”
宛儿跟在完颜姑姑的身后来到了建福宫前院的偏角。
“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完颜姑姑看着宛儿呆楞在门口斥责道。这看起来聪慧机敏的乌雅氏不知道为何总在一些地方犯傻。
“是。”
宛儿低着头连忙进屋。
完颜姑姑拿出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以及一本《金刚经》。
“这《金刚经》上的字太小了,贵主读着不方便,你能手抄一遍把字写大来吗?”完颜姑姑停顿了一下,又道,“务必要在十日之日完成。”
《金刚经》篇幅不长,总共五千多个字,对于宛儿来说,在十日内完成并不是什么问题。
让宛儿在意的是,完颜姑姑口中的贵主是谁。
“这件事你不可宣扬出去明白吗?”
“是,姑姑。”
完颜姑姑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宛儿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宛儿写得一手好字,更重要的是这几日完颜姑姑都看在眼里,她对宛儿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宛儿这个人安分守己,又低调无作为,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一心做好自己的事,需要她聋的时候就是聋子,需要她瞎的时候她就什么也看不见,这样的聪明人正适合在这云诡波谲的皇宫之中生存,可以安安稳稳渡过十几年,然后平安出宫。唯一的问题是眼前的乌雅氏有一张不输宫里嫔妃的脸,在群芳争艳的皇宫之中那都是一张美得过分的脸。
皇宫之中,大多身不由己。
眼前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命运呢?
长春宫
完颜姑姑正替一位女子敲背,她苦口婆心道:“我的主子,你又何必如此拼命?你着凉了身子虚弱,还要每天费这些心力神。”
那女子穿着一身绿地喜相逢八团妆花缎长袍,上头花团锦簇,衬得她精神一些。她轻轻咳了几声,拉着完颜姑姑的手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是安秀懂得疼我。”
这女子就是钮钴禄氏,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之女。她在康熙四年选立皇后之时入宫,也在应选之列,她的父亲是辅政大臣遏必隆,义父是权倾朝野的鳌拜,母亲也贵为县主,在当时待选的满族秀女之中具有相当高的竞争力,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如愿封后,而是屈居在同为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之女赫舍里氏之下。
康熙八年,康熙一举清除鳌拜集团,遏必隆坐护恶不阻之罪,被削去太师衔及公爵。她在宫中的地位也越发尴尬了。
“主子,新入宫的宫女之中有一个写的一手好字,奴婢让她写放大的《金刚经》,主子看着她写的《金刚经》翻译起满文就轻松多了。”
完颜姑姑自然知道主子全部的委屈和苦楚,而她能做的也只能让主子轻松一些了。
原来前些日子钮钴禄氏在给皇太后请安,两人闲聊之时皇太后说道最近迷上了佛理,想要和钮钴禄氏探讨佛理。钮钴禄氏是宫中出了名的有才气,对于佛道儒几家的文化都有所了解,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还写的一手好字。皇太后想看这《金刚经》,可是又看不懂汉字,听别人读又觉得玷污了佛法,就老拉着钮钴禄氏聊佛法。钮钴禄氏一听,就决定替皇太后抄一本蒙古语的《金刚经》。
只是这《金刚经》字体小,又密集,在悠悠烛光下就看的更不清楚了。
“哦?还有这样的人。”
钮钴禄氏一听顿时有了兴趣,她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
“主子你瞧,就是奴婢这样的外行也知道这写的不错。”
完颜姑姑拿出了一叠纸交到了钮钴禄氏的手上。
“这字看上去有些眼熟。”钮钴禄氏翻着纸自言自语,看着纸上娴雅娟秀的字迹,总觉得有些眼熟,“快,安秀,把书桌上的那一堆书拿过来。”
“诶?是!”
完颜姑姑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她小跑过去将叠的高高的二十本书抱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钮钴禄氏走去。
“主子?”
钮钴禄氏每本书翻开一页,不对,仍在地上,在拿一本,还是不对……如此重复了几遍之后,钮钴禄氏终于翻到了那一本书,她一对照,果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没有想到蘅芜君子竟然是女子,还也入了这皇宫。
一时之间,钮钴禄氏内心五味混杂,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惆怅。
“安秀,你倒是慧眼识珠。”
钮钴禄氏看着手中蘅芜君子写的《金刚经》打趣道。
“主子就不要笑话奴婢了,奴婢哪里有什么慧眼。只不过是瞧见了她交上来的针线活上绣着字,我一看觉得这字看着舒服,适才问了一下。没有想到这小宫女倒是写得当真不错,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完颜姑姑在收到时也吓了一跳,她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字写得实在是好,出乎了她的预料,而且宛儿只用了五天就写好交给了完颜姑姑。
“哦?”
“主子,你瞧?”
完颜姑姑掏出宛儿的手帕,呈交给了钮钴禄氏。
“呵呵。”钮钴禄氏拿开这手帕一看,不由得轻笑出声。“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几个字确是清雅,可这帕子绣的真是普通,“看来这个宛儿不擅自女红啊。”
“主子明鉴,这个宛儿确是不擅长女红。”
“对了,安秀,你把这只金钗带走。”钮钴禄氏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只钗子放到了完颜姑姑的手上,“这只钗子就赏给这个不擅女红的宛儿了。”
“诶?”完颜姑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可是主子,这金钗不是当年进宫之前舒舒觉罗氏夫人送给主子的吗?”
“没事,安秀,把这钗子送给不擅女红的宛儿。”
钮钴禄氏的口气很是坚决。
“是,主子。”
完颜姑姑握紧了金钗行礼之后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