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晚上来检查睡姿的都是完颜姑姑,宛儿每天晚上就像一根紧绷着的弦,时刻警惕着,维持着那别扭的睡姿,一旦睡意来袭,宛儿就会用手指掐自己的大腿肉,用疼痛维持清醒。宛儿这样的状态要维持到姑姑来检查睡姿离开之后才敢放松身心,可是等宛儿刚刚有睡意之时没有多久就又要马上起床,接受地狱一般的训练。
宫里头一日两餐,宫女们可不像主子们两次正餐后,还可以各加一顿小吃,给宫女吃的饭菜又少,加上这几天学习行礼强度大,就连一向吃得少的宛儿都觉得有些饿,更不要说他人了。好在招弟那么大的一个包袱大多是吃的,肉干、果脯甚至还有点心,招弟总是把吃的分给宛儿,宛儿看着招弟那一副舍不得的表情就涌上几分笑意,招弟是一个只要有吃就容易满足的。
这么多天的折腾,宛儿精神萎靡,两眼无神,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消沉颓废没有什么生气。
“宛姐姐,你没事吧?”坐在对面的招弟看着宛儿头一点一点的担忧地问道。最近几天宛儿姐姐的气色非常差,整个人消瘦不少,风一吹好像就要倒下了似的,真是让人挂念。“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是啊,我确实需要休息一会,但是首先还得把这个搞定。”宛儿扬起手中的绣品在招弟面前摇了摇,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每一天两位姑姑都会布置女红,刚开始只是手帕这些小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花样也越来越多了。
姑姑们都是好漂亮讲模样的人,处处抢阳斗胜,对衣服鞋袜都十分讲究。虽然只能穿上头发下来的衣裳,但是变着花样在上头绣花样还是可以的,天天地拆、改、做。一些女红手艺好的宫女为了讨好姑姑就会主动请缨帮姑姑改衣裳,若是改得好自然是好的,若是改的不好姑姑不喜欢那可就麻烦大了。
与宛儿和招弟两人同屋的瓜尔佳氏就极擅长女红,在宛儿和招弟还在苦恼着日常针线活时,她已经在一旁帮郑姑姑在衣裳上锈花纹了。
“说起来,迎春姐姐她两人每日都去哪里了呢?”
完成了手上活的招弟好奇地问道。
完颜氏和瓜尔佳氏与宛儿关系平淡,但与招弟相处得不错。招弟率真活泼,又是四人之中年龄最小的,大家自然都让着她一些。
“谁知道呢?”
宛儿专注于手上的针线活,随口道。
“宛姐姐,你说她们两人真的去钮钴禄氏那里了吗?”招弟跑到宛儿的身边靠着宛儿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宛儿手上的针线活快要完成了,只差一点收尾工作。“宛姐姐,我替你锈吧,你休息一会儿。”
“这……”
宛儿有些犹豫,这么劳烦招弟不太好。
“宛姐姐,不要推辞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你趁着这个时间小憩一下,要不然若是累得昏倒就不好了。”
招弟看出了宛儿的迟疑,也知道宛儿内心的顾虑,她劝说道,“这几天我一直都受到宛姐姐的照顾,就让我帮一下忙,要不然我真的是寝食难安。”
招弟言语真挚,眼睛甚至带上了几分水汽。宫里人最是势力不过,她并没有多余的钱两打点宫女和太监,也不是很出众能给两位姑姑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在第一天出了状况。若是没有宛姐姐,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招弟偷偷看了一眼宛儿,宛姐姐即使是这般憔悴却依然美丽,又温柔大方,她不知道为何其他人总是排挤宛姐姐。招弟虽然率真直爽,但并不愚蠢,她能敏锐地感知众人对宛儿的排挤,也能感受到自从自己与宛姐姐愈发亲近以后,连带着对她也冷了下来。
招弟认为这一届宫女之中最出色的两人,一个就是宛姐姐,而另一个就是钮钴禄氏。而不同于众人对宛姐姐冷淡的表现,她们对于这位飞绿姑娘则是非常的热络,不说别人了,就看她们屋里的瓜尔佳氏和完颜氏不是一有空就往飞绿那里跑吗?那位飞绿她没有身亲接触过,但是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言。没错,那位飞绿姑娘确实面容艳丽,可是和宛姐姐一比就略显普通了;女红手艺确实不错,比起宛姐姐要略胜一筹;可是那位飞绿端着一副小姐架子总是俯视他人让招弟心里愤懑不平,说到底大家都是小选过来做宫女的你又精贵到哪里去?不过她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这钮钴禄氏飞绿还真来头不小,背景不一般,又说她是内务府总管的侄女,也有说她的阿玛是掌礼司的郎中,众说纷纭,到底真相是什么也不得而知。
“招弟,那就麻烦你了。”
“宛姐姐,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招弟借过宛儿手中的绣品放在了桌子上,在宛儿睡下之后轻轻替她盖上了被子。在如此的近距离之下,招弟看到宛儿白皙水嫩的脸蛋上眼睛周围极为明显的乌青,很是心疼。她不知道为什么宛姐姐会如此疲倦不堪,这般憔悴。
招弟看着宛儿入睡之后蹑手蹑脚离开了,拿起桌子上没有完成的绣品开始绣了起来。宛儿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招弟没多久就绣好了。
绣完之后,招弟闲着无事轻轻地躺在宛儿旁边,看着姐姐的脸不由得也睡着了。
什么声音?
宛儿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演技映入眼帘的是招弟可爱的睡颜。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谁?”
宛儿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见一个人飞快地跑出屋子,向前方跑去。
那个匆匆离去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个子比较矮小的人一定不是瓜尔佳氏或者完颜氏。瓜尔佳氏个头更高一些,而完颜氏个头虽然和她差不多不过那个人似乎更加精瘦一些。
“宛姐姐,怎么了?”
招弟被宛儿刚刚突然响起的那一声“谁”吓了一跳,从梦中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一脸迷惑地望着宛儿。
宛儿忧心道:“不知是谁闯进了我们的屋子。”
“啊!”招弟突然叫起来,手颤抖着指着桌子道,“不好了,宛姐姐,绣帕,绣帕被……弄坏了。”
听招弟这么一说,宛儿走到桌子上,看到桌子上散乱的碎片时,心往下一沉,面色严肃,这是有人图谋不轨专门在害她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