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颜月兮回了听月楼，将整个身子都浸在了温热的泉水里。
颜月兮虽说在阁里地位不高，但木槿向来对姑娘大方，居住规格都是上好的。只是清冷了些，偌大院子里就纺心一个丫鬟。
纺心从外面进来加水，眼眶红了不少。颜月兮眯了眸，“杨沫又为难你了？”
纺心倒水的手臂一僵，随即明白过来自己是瞒不住她的，无声地点了下头。
“姑娘，没什么的，都习惯了。”纺心抬头一笑，看着说不出来的心酸。
“是啊，都习惯了。”颜月兮就这句话重复了一篇，那样的语气却叫人听不出情绪。
今夜的琴声，颜月兮听见了。她的听月楼离竹喧并不近，回廊斜穿对面，位置还是较偏僻的。平日里待着，也觉清净。
夜里，便更是如此。但她也时常觉得奇怪，她总能听到对面的少许琴音，轻轻的，让人心静。
今日却是来的有些早，她伏在榻上，纺心在给她上药。
颜月兮突然笑了，“纺心，你听见琴音了没有？”
“没有啊，”纺心“姑娘，你又听错了吧。”
颜月兮又是淡淡一笑，这句话她已听了好多遍，可人有的时候就是不死心，一直问，一直得到同样的答案。
心里想要的却是那一点，只属于自己的慰藉。
颜月兮懂了这一点，她喜欢这样的声音，明明很静，却又透着她听不太明白的心事和沉郁。
却又像是一个只存在于她世界里的秘密，她便也一个人用了全部力气去拥抱住。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能听见，要是别人也听见了，抚琴的准是不能够再抚了。
颜月兮好像一直都知道这琴音是从竹喧里传出来的，虽然她从未求证，也更加不知道它为何像是单单只飘到了自己耳朵里。
她的声音忽然轻快了很多，“听说锦瑟姑娘带了个小丫头回来。”
纺心见她高兴，心里也跟着欢喜，很快接话道，“是带了个小丫头回来，看着乖巧听话的，讨人喜欢。”
纺心故意将小女孩脸上的伤略去了，怕惹她伤心。
颜月兮笑了一下，眼里却有些沉郁。她虽不明白锦瑟为何会带个小姑娘回来，却有些怜惜那小姑娘。怕是也逃不过这命运……
正想着，眸光又落在自己身上的疤痕上，听见外边有人敲门，“纺心去看看。”
纺心连忙出去看是谁。
“锦瑟姑娘？”她有些惊讶。
泷筱答话，，“是我。”
纺心接着便露出了笑，她还是喜欢泷筱的。在她心里，这个姑娘跟其他人不一样。
看见她一个人进来，颜月兮便把纺心唤退了，直接问道，“锦瑟姑娘找我何事？”
“来致谢的，”她只身坐在了她旁边，将带来的药慢慢的敷在了颜月兮背上。
被凉意刺的身子有些发颤，颜月兮咬了牙，语气沉静，“我没想帮你。”
“我知道，”泷筱的声音也很淡，在这夜里却有着一种让人可恨的惬意，颜月兮有些晃神。
“但，何必呢？”
她后背一震，眼底的不甘流落散尽，像是一片湖水，在破裂后归于了平静。
下意识想要转过头来。
颜月兮很想问问，她的目的。
“别动。”泷筱轻声将人喝住，“伤没好，别乱动。”
她便听话的没有动了，清了嗓音，“要我帮你什么？”
泷筱不紧不慢矫正她，“互惠而已，不必紧张。”
颜月兮便沉默了，等着她的后言。
“明天的擂台赛，你想赢么？”
颜月兮双眸一亮，她当然想赢，栖风阁的头牌从来都是通过擂台赛轮流坐庄的，能在台上出彩，无疑会是她今后最好的筹码。
简单干脆，“想。”
“你有办法？”她问道。
泷筱一时没说话，只是将一张纸笺放在了她手中。
颜月兮看着她离开，将眸光落在手里的纸笺上。
打了开来，那一行行的墨迹让她锁了一下眉心，随即展平了。
她还是信她。
“纺心，”颜月兮叫了她进来，“帮我给蓝玉姑娘带句话，身子有恙，明天就不能见客了。”
纺心一顿，听月楼平日都没有什么客人啊，关键是她不接。便明白了她是在拒绝李承，可她费了那么大心思？会不会对她的事有影响？
纺心担心，却还是顺从了。她也怕逼急了颜月兮，她身体也不好受，休息休息也好。
可回来的时候就见人还在拿着一张东西看，密密麻麻的上面爬满了墨。
纺心便下意识眉心一皱，“姑娘怎还不休息？”
颜月兮抬眸，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对着她灿烂一笑，“好多了，没事的。”
又不放心地再次交代清楚，“明天，务必帮我挡住李承。”
她的语气郑重，压的纺心心里一酸，“纺心明白！”
颜月兮看着她一笑，似乎心情不错，“陪我去练舞。”
“不可，姑娘伤还没好！”纺心话说的不容拒绝。
“没事，她的药还挺管用。”颜月兮起身穿好了衣物，看起来确实是没事了。
纺心放了心，随即又觉得不可能。她准备的的那些药不会这么快见效。
却想起泷筱过来的事，难道是锦瑟姑娘来给她家姑娘送药了？
纺心的眼底有欢喜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