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文穿着这一身破甲回到主营中时,整个大营都乱了起来。
有人欢呼,有人怒吼,有人大叫着安老板平安回来了。
身形消瘦的马都摇摇晃晃地迎了上来,见面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地哭号起来:“我的老板啊,我的老板啊!”
抓住安文的肩膀,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鼻涕和着眼泪一起往咧开的大嘴里灌。
“安老板,您太任性了,太任性了!”艾斯克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在他身后脚步踉跄地跟着两人,竟然是晨星帝国最尊贵的两位大人——主政官波纳德和大元帅查理。
他们一脸的激动,眼神中透出疲倦,也透出轻松。
“安老板,您真要吓死我们了!”波纳德一边擦汗一边喘息一边说。“这差一点就演变成震惊整个人类世界的外交事件,如果您真有个三长两短……”
他说不下去,甚至不敢想象那情景。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大元帅查理捂着胸口,似乎心脏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喜。
曙光帝国的重甲武士们都冲了进来,围住安文。他们因为安文的平安归来而高兴,也因为安文那件铠甲上的累累伤痕而震惊。
“老板,您这是干什么去了?”马都终于能说出别的话,一边哭一边问。
“我也是没办法。”安文笑了笑,“我来这里是为了接触兽神,了解它们的实力与特点,可在河边看这些大鱼大鳄什么的,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我知道大家不会同意我去冒险,所以只好一个人偷偷跑掉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帮老板把铠甲脱掉!”马都吼着说。
一众重甲武士上来,七手八脚地忙乱了一阵,终于将那件布满血污破损严重的铠甲脱了下来。
“您真的……与兽神族交手了?”艾斯克虽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
安文缓缓点头:“我从上游狭窄的河道强行渡河,差一点淹死在河里,然后……”
“您疯了!”艾斯克惊呼一声,情不自禁打断安文:“群星河上游和下游的水流湍急,就算是兽神的水族也不敢轻易游到那里,您……您是怎么办到的?”
“上天保佑!”大元帅查理捂着胸口,在一旁一直不断地念叨。
波纳德则目光烔烔,盯着安文。
“全靠我的这件铠甲。”安文望向地上那肮脏又破旧的铠甲。
脱下来仔细一看,他才知道铠甲的损伤有多严重。而穿在身上时,他只是知道铠甲的能量损耗非常大,而且已经无法再次完全充能。
“它与我们的太阳重甲应该有很大不同吧?”波纳德弯下腰来,仔细地查看铠甲。其上伤痕触目惊心,可怕的凹陷一定来自于兽牙,刮痕则是兽爪。
有些地方微微变形,影响行动;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只能勉强遮挡身体。
灵活的关节处损伤最大,有些地方只靠着几个部件或是几根钢丝连接着。
“是的。”安文点了点头,“这套铠甲是我在普通太阳重甲的基础上,经过了……可能不下六次的改良,最终形成的成品。现在这一代太阳重甲还没有投产。经过这次的历险,我发现它还有一些应该改进的地方,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厉害!”波纳德郑重点头,站起身后,冲着安文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这是干什么?”安文急忙搀扶。
“您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波纳德有些激动。“在您回归之前,其实我还一直在抱怨,抱怨您的任性,抱怨您的莽撞。因为我着眼的不是整个人类世界的兴衰,而只是我们晨星一国会不会卷入重大的外交事件,而承受曙光的怒火,和诸国的指责。与您相比,我真是……惭愧啊!”
“您这么说,我……”安文不知说些什么好。
面对别人的夸奖,他总是不知如何应对。应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谦虚,却又不显得做作虚伪呢?他对这个真的不擅长。
“一定经历了很多次大战吧?”马都望着那铠甲问。
重甲武士们也都围着那铠甲,用惊讶和羡慕的眼光打量。
“是的。”安文点头,“一开始只是猎杀一些兽神,这并没有什么难度。兽神的强大之处在于配合,如果我们的重甲武士能与普通士兵形成配合,绝对可以对它们形成碾压。但问题是那些兽神将……”
“什么?”马都惊呼一声,“您……您与兽神将交过手了?”
“不然铠甲怎么会破成这副样子?”安文笑了笑。
“您遇到的是哪一族的兽神将?”艾斯克心有余悸地问。
“狼族、虎族、豹族……”安文一边回忆一边数着,周围的人全都瞪圆了眼睛,陷入了呆滞之中。
“等等!”波纳德忍不住打断了他,“您的意思不会是说……您与它们都交过手?”
“是的。”安文点头,“此行前前后后一共击杀了十四只兽神将,至于普通的兽神就数不过来了,总归有几百只吧。这是很好的经验,让我对兽神族有了充分的了解。新武器研发的过程中,我有时总感应找不到方向,因为不清楚敌人的情况,许多想象中的设计,就不大敢用,现在好了,我已经有了许多新思路……”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全没注意听众们已经陷入了一种静止般的呆滞之中。
“您慢些!”艾斯克又忍不住打断了他,“让我先消化消化您所说的这些……”
“您……您是怎么做到的?”波纳德一脸震惊地问。“我虽然没看到过重甲武士和兽神族的战斗场面,但也知道那帮家伙强大到超出人类想象的极限,您竟然杀了这么多,就靠一个人,一套铠甲?”
“当然不是。”安文摇了摇头。
众人松了一口气,看着安文,等着听他介绍某位或是某几位神秘的伙伴。
“还有新型的熔断剑。”安文说道。
众人再度一脸呆滞。
“详细讲讲,详细讲讲!”艾斯克激动地挥舞着手,“不,不应该在这里讲,应该让所有的重甲武士都听一听!”
“这没有可比****。”安文摇了摇头,“我的太阳重甲比他们的应该强许多倍。”
“但至少和兽神将对战的经验,总是应该传播开来的。”艾斯克说,“将来开战后,能少死很多人啊!”
“这确实。”安文若有所思。
“不论如何,应该让老板先好好休息两天再说!”马都大声说,“铠甲都破成这样了,老板有多累你们看不出来吗?”
每个人都从安文眼睛里读到了疲惫,围着他问长问短的人们,不自觉地有些脸红。
“马上吩咐为安老板准备接风宴!”波纳德说。
“宴席什么的就不必了。”安文说,“有一顿像样的热餐就好。”
“他的功绩是多么伟大,他的要求是多么简单!”马都感叹着。
“这些日子来你没忙着找我,而是忙着在学拍马屁了吧?”安文给了他一拳。
“哪有那个心思。”马都长叹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您没看见?这些日子可急坏我了,上下左右方圆百里地找您,人都瘦了。”
“辛苦你了。”安文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记着给你留一封信,让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还有下次啊?”马都惊得摇摇晃晃差一点摔倒。
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休息了一天后,艾斯克问过安文的情况,在得到安文同意后,立刻召开了全军重甲武士大会。三千重甲齐聚于一营之中,安文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台后才发现,高台上已经立起了一副铠甲架,自己那副千疮百孔脏破不堪的太阳重甲,被仔细地安置在其上,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忠诚的亡灵卫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重甲武士们一直在打量那副铠甲,低声议论。
关于安老板的传奇,他们早有耳闻,但那毕竟是遥远的异国中发生的事。这一次安老板创造的奇迹,却就发生在他们的身边。
可终归没有任何人亲眼见到安老板与兽神将们的厮杀,所以有些人将信将疑,而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却根本不信这位传奇中的大人物真的曾与兽神将厮杀。
“谁知道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也许这一切,不过是事先编好的故事吧。”
“就是,让我们相信没有亲眼见过的事?当我们是三岁的孩子?”
“其实想说明问题很简单,只要让他和军中最强的武士比试比试就好了。”
“一位不够,至少要三人以上吧。要知道,三个武士合力才能安全杀掉一只兽神将。”
“你们还是算了吧,这明摆着是主政官和大元帅要给安老板一个面子。他有没有杀过兽神将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的传奇事迹被宣扬出去。如此,他才会心满意足,才会全力支援咱们。这叫外交。”
安文登台,见台下仍有人面带不屑地议论,并不以为意,他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他并没有急着开始讲什么,而是望向营门口。这让更多重甲武士不满,以为他在摆谱。
不多时,有一队车马来到营门外,安文微微一笑,转向众人。
“之前一段时间,因为我的任性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在此,先向大家道歉。”他高声说着,躬身一礼。
台下并没什么反应,不少武士们的目光中,带着一点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