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歌握着一杆冲击枪,对着前方套着战士重甲的假人直直刺去。
刺出的同时,启动枪杆上的热导线阵开关,于是除了持枪者本身的力量外,有两道更强的冲击力同时释放。
那一套战士重甲连同重甲保护下的假人,被一同贯穿。
“不了起!”卡奇惊呼拍掌。“看不出来啊,你这样娇小的姑娘,力量竟然比一般的骑士还大。”
周围许多一枪只能破中型甲的武者脸上微有些发烧。
“角度和速度都很重要,不是非要靠蛮力。”寒歌说得轻描淡写,但武者明白,其间的诀窍虽只是一句话,但却需要不知多少年的苦练才能掌握。
寒歌放下枪,问卡奇:“什么时候可以开发些新东西?比如短剑。”
卡奇笑了。他知道姑娘擅长使用一对短剑。
“一下步,我就开始琢磨改良熔断剑。”他说。
“能来我工作室一下吗?”楼上,安文推开了窗子,对着院中的姑娘问。
寒歌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进了楼,推门而入。
“怎么?”她问。
“罗英要回帝都了。”安文开门见山,“我不放心。吴正在正面的战场上败给了他,一定会在暗地里再下手。”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他走?”寒歌问。
“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安文笑了。
寒歌从心里不高兴。
“知道心上的姑娘要来了,怕我在这里碍事,再让她生出误会?”她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不满,尽量想不让安文看出来,但不满虽只一点,却太明显。
“不是。”安文尴尬地摇头。“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他。寒歌,罗英对帝国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一位真正有能力的统治者,帝国就算富了起来,也未必能强;就算强了起来,民众也未必能受益……”
“赶我走也不用套这么大一番道理吧?”寒歌打断了他,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不开玩笑。”安文认真地说,“我现在很安全,但罗英不同。吴正在王都的势力很可怕,不论明里暗里,罗英都难是对手。只有你帮我保护他,我才能放心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拜托了。”
寒歌看着安文,却想起了之前的罗英。
那个家伙曾说,安文是人类未来的希望。
这个家伙又说,罗英是帝国人民的希望。
究竟哪一个希望更重要些?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先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她想拒绝,原因无关于整个人类比一个帝国更重要的大判断,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她心中比罗英更重要。
“求你了。”安文一脸认真,语气诚恳。
“我只能依靠你,如果你也不帮我,我就只好和罗英一起回王都了。但我还有很多事想做,我必须完成。”
罢了。
看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难忍心拒绝。
寒歌在心里叹息。无情的杀手在此时做不到无情,面对嘱托,硬是狠不下心。若是让你记恨着我,生我的气,我就算守在你的身边又如何?
“你自己小心。”她说。
安文笑了。这回答虽不正面,但已经很明显,他开心地拥抱寒歌:“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谢谢!”
寒歌的脸微有点红,拼命想让血冷下来,别让安文看出自己的女儿羞涩情态。
那多不好意思?
但安文却先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退下,低着头说:“对……对不起,一时情不自禁……”
“没关系。”寒歌转过头,保持着一个冰冷杀手应有的冰冷姿态,缓步而去。安文望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没来由地想起了古墓中那道丽影,全员加速中那些女猎人,金刚狼曾大战过的女战士……
都是些超酷但却又如冰山一般让人难以接近的强者啊!
他没看到的是缓步离开的寒歌脸上的绯红,眼中的幽怨。
“安牌”要想扩大,必须有核心成员四处开枝散叶。既然兵工厂的总部设在了金城,卡奇工程师就只能留下。这些太阳铁武器并不需要做划时代的变革,安文的心思也并没有用在它们上的意思,因此全部交给了卡奇。
太阳甲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在卡奇的帮助下,那些复杂的铠甲结构、热导线布局,都已经形成了任何人夺之不去的知识,烙印于安文脑中,如铁浇,如铜铸。
罗英出发回王都,临走时也没同意寒歌随行。安文并没有与朋友争,只是送出城外,挥手告别。等车队走远,他望了寒歌一眼,女杀手目光盯着远方,没对他说一句话,便背着行囊打马而去。
“多谢了。”安文念叨着。
留在金城的意义,此时也只剩下了等待——等待胡瓦部下的消息。但几天后,那一骑快马回归时带来的消息却让安文快乐不起来。
似乎是佐周小镇环境越来越差,衣家举家去投奔了什么远房的亲戚,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无人知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茫茫人海,咫尺天涯,没有人手一个的电话号码在广阔世界中永远地为你标注一个人的行踪,一次分别就可能成永诀。安文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终于放下一切,自嘲地一笑。
只要我将“安牌”开遍整个帝国,哪里都是乐土,她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活得很好。
她那样的普通人,就应该过普通的幸福生活。来到我身边又如何?我的身边可有安稳给她?
他自己摇了摇头。
他知道吴正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光荣会也是一样。与其跟在自己身边承受危险,不如安静地在不知名之处快乐生活。
多年后,她会忘了曾经遇到过的少年,在某个英俊男子的攻势之下心软点头,步入礼堂。杰依会为她捧着花,带着笑送她走进另一个家,亲手为她画上一张幸福的肖像。
安文想着想着,也就真的笑了。
几天后,他的车队离开了金城,再几天后,他的车队出现在楠树州。沿途,车队受到民众夹道欢迎,许多人奔走相告——“安牌”就要在楠树州建厂了。
这消息仿佛春雷,让在冬日里挣扎续命的人们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许多人涕泪纵横,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神明开眼。
楠树州的主城木城城门大开,州主政官亲自带队迎接,给足了“安牌”工业面子。安文不敢摆谱,急忙下车,向主政官大人行礼时,却被五十多岁的微胖老者拦住。
“被民众看到,不得骂死我?”州主政官胡申大人拉着安文的手,不住点头:“你们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本来安排了一场宴会,但安文婉拒了。他来这里不为吃喝,不为风光,而是有实业要干。
“大人能否安排一些造纸业的优秀工匠和我见面?”安文问。
“好说,一切好说!”胡申只是点头。
主政官大人一句话,没几天工夫,全州最好的造纸匠都集中到了木城。当他们看到传说中的安文时,都有些不大敢相信——有这样年轻的传奇人物?是不是骗我们?
安文没有与他们多说废话,直接开始问造纸业有关的事。工匠们虽然心存疑惑,但对主政官大人的权势可不敢疑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行有一行的门道,隔行如隔山,安文听了个大概也就打住,没有往下深入研究的意思。现代社会的发达之处在于分工细致,一个手机,显示屏是这家出的,按键是那家产的,内核又来自另一个公司。正因为大家都只专心于一项,才能做得更精更好,其余所需之物,大可向业内更精者订制,何必事事自己操心?
这样分工才使得效率更高,不同的手艺人有不同的活命办法,大家不是竞争对手,却都是合作伙伴。
安文自然明白这道理,也不打算把造纸术变成自己的手艺。在简单了解之后,他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想要制造这样一种纸。”他说,“它质地并不坚硬,但却柔韧,表面上用蜡涂抹覆盖,用铁笔可以在蜡上写字作画,蜡不能太厚,只能有薄薄一小层,只要用力不是太大,划得破蜡,划不破纸。”
“这种纸……用来做什么?”有工匠不解地问。
“自然有大用。”安文只是笑。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位老工匠说,“我们来试试吧。”
办法总比问题多,问题是是否有人能提出值得让人去思考的问题。蜡纸工艺,对匠人们来说并不是太复杂的工艺,但因为在安文之前没有人需要,所以也没有人想办法制造。
有人需要,就有人生产,何况是“安牌”工业的大老板?匠人们吃喝不愁地住在州主政厅里,享受着官员级的待遇,自然愿意全心全力工作。
不久之后,以一次次的失败为基础,终于孕育出了成功。薄而结实的蜡纸被造了出来,安文用自己早做好的铁笔划上去,一切一如自己的需要。他很满意,自己出钱奖励了工匠们,这出乎工匠们意料,都觉得这钱赚得太容易。
“安先生,您到底打算在本州开设什么工厂呢?”州主政官胡申忍不住问。
“木业吧。”安文说。
楠树州因木得名,虽然不是遍地楠木,但确实是到处巨木成林。这是一个天然的木业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