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烟雨从车上下来,朱棣走过来伸手牵着她的手向府门走去。府门正门大开,徐王妃带领所有妾侍、子女在门前恭候,见到朱棣走近齐齐躬身施礼道:“恭迎王爷回府!”
朱棣抬手道:“平身吧,王妃和众夫人辛苦了!”脚步略一停顿,牵着烟雨的手向府内行去,烟雨站在朱棣的身旁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小脸非红,心脏突突直跳,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正慌乱的时候朱棣温热的大手微微紧握了一下她的小手,低头柔和的看她一眼,她瞬间觉得踏实多了,是啊,有他在,没什么好怕的!
一应人等跟随着进入王府,朱红色大门轰然关闭。
燕王府偌大的宴会厅按照品阶高低坐的满满当当,朱棣坐在正中,徐王妃坐在朱棣右侧,朱棣让徐福另搬来一把椅子,让烟雨坐在他的左侧。
烟雨并不知道王府的规矩,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的问题。其实,这是前所未有的破天荒,徐王妃是正妃位居王爷身侧,她烟雨连个正式位份都没有,竟然坐在王爷的左侧!左侧可是上位啊!也就是说烟雨要比徐王妃的位份还要高才可以坐在王爷的左侧!
徐王妃虽然提前已经得知王爷新纳了一位美人,却料想不到对此女的宠爱已经顾不得王室规矩,也完全不顾及她这位正妃的颜面!心中气恼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发作,眼角扫到下面妾室们、下人们脸上复杂的表情,心道:“还不知道这些人背地里怎么编排这件事情!”
朱棣清了清嗓子,对徐王妃温和道:“爱妃啊,本王这次出征,府中一切可好?”
徐王妃道:“承王爷福泽,府中上下人等恭谨勤勉,一切安好!”
朱棣笑笑道:“全凭爱妃持家有道啊!”
徐王妃轻笑道:“原是臣妾份内之事!”
朱棣道:“这位烟雨姑娘王妃你可还认得?”
徐王妃点头道:“如此才貌双全的佳丽,臣妾自然印像深刻!”
朱棣呵呵一笑道:“本王要正式介绍一下,她现在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民间妻子!不与任何皇室位份相同,无须遵守皇室礼仪,免请安、参拜。住处安置在拢云阁。”下面一阵轻轻的惊呼声!这烟雨姑娘可是前世拯救了全世界吗?不然,凭什么这天大的荣宠就这么铺天盖地的砸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徐王妃点点头回应道:“拢云阁幽静雅致,臣妾已经派人收拾妥当!若是少什么缺什么,烟雨妹妹尽管知会一声便是!”
朱棣道:“爱妃果然贤良淑德!那好,本王去瞧瞧。”
徐王妃道:“今晚安排饮宴为王爷洗尘!”
朱棣起身道:“知道了!”转身牵起烟雨的小手柔声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徐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尊卑有着执着偏好的朱棣怎么在她面前自称“我”而不是“本王”?
众人起身行礼道:“恭送王爷!”
朱棣随意的抬抬手,牵着烟雨兴冲冲的走了出去,还附在烟雨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眼睛里面闪着光!那神情就像一个青葱少年郞向他倾慕的女子展示他珍藏已久的宝物一样!
徐王妃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黯然坐在宽阔金丝楠木椅上,心道:“是了,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的就是她了!巧妙的把她放在皇室的繁文缛节之外!把珍藏已久的金屋送给她!免一切请安、参拜,给了她无上的荣宠!今后,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挥手让所有人不要跟着,拉着烟雨一路小跑到拢云阁院门前,像展示稀世珍宝一样,让烟雨闭上眼睛,轻轻横抱起她,用脚蹬开院门,走到院子正中央放下她,在耳边轻声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烟雨缓缓睁开眼睛,院中竹林掩映,小桥流水,二楼垂下的蔷薇花浓艳欲滴,牵起她的手推开雕花房门,赫然看到正对面墙上悬挂着朱棣之前为烟雨画的樱花舞剑图!这可是他得意之作,也是临进北平城特意安排郑和去朝鲜医馆取来这幅画挂上,为了搏美人一笑他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看到她眼中那么惊喜,他的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牵着她的小手把房间挨个转了一遍,正厅左侧是书房,右侧是卧室,卧室连着套间为沐浴更衣之用。顺着正厅后侧的楼梯来到二楼,夹杂着花香的微风扑面而来,阳光透过镂空的屋顶星星点点射在地上,烟雨凭栏眺望,院内景致尽收眼底。
朱棣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赞叹道:“好美啊!”
烟雨看着院中的风景应和道:“是啊,美不胜收!”
朱棣明知故问:“你说什么美不胜收?”
烟雨轻笑道:“当然是风景啊!”
朱棣将下巴放在她的香肩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说的是你!好美!好香!”
烟雨羞红了小脸!
听到郑和在院外通报的声音:“王爷,您要的人带来了!”
朱棣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烟雨看看朱棣,朱棣牵起她的手笑道:“走,带你见个人!”
二人来到一楼正厅的时候,郑和已恭谨的候着,身后站了两名女子。
烟雨一眼看到身材娇小的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轻呼道:“小熙!怎么是你!”
小熙一蹦三跳的来到烟雨身边,拉着烟雨的手道:“小姐,一年多没见你了,小熙好想你啊!”说完眼睛就红了!
烟雨握握她的小手道:“我也想你呢!你还好吧!”
小熙吸了吸鼻子道:“小姐不在,小九他们老欺负我呢!”
烟雨轻刮了一下小熙调皮的小鼻子道:“是不是说错了?我看你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呢!”
小熙摇着她的手撒娇道:“我才没有呢!”
朱棣被这两位小姐妹晾在一边故意轻咳了一声。
烟雨拉着小熙道:“快,拜见王爷!”
小熙乖巧行礼道:“民女小熙拜见王爷,王爷万福!”
朱棣抬手道:“免了吧!”
郑和身后另一位女子行礼道:“青莲拜见王爷、烟雨娘娘万福。”
朱棣抬手道:“免!”
转身对烟雨道:“院内暂给你指派这二人侍候着,院外有侍卫守着,闲杂人等不会进来打扰你。若是白日有事,随时可以让侍卫到前殿寻我。”随手向旁边高大的建筑一指道:“就是那里,很近的!”
烟雨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很近哦,心中踏实了很多。
郑和拱手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可要移驾月华厅?”
朱棣转过头看到烟雨面有迟疑,问道:“你素来不喜噪杂,是不是不想出席这样的场合?”
烟雨惭愧的点了点头,朱棣转身对郑和说:“安排膳房,送一些清淡小菜膳食过来。”
回过头笑着对烟雨道:“不喜去就不去吧,你的酒量还真是不敢恭维!”
烟雨更是糗的羞红了小脸。
朱棣轻轻握了握烟雨的手道:“那我先去了,晚些时候就回来!”
烟雨点点头道:“我等你!”
天色渐暗,月华厅内灯火通明。徐王妃气度雍容的走进大厅,发髻上凤舞九天的金钗步摇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却难掩眼眸中无尽的失落。她冷眼旁观着仆人在徐福的指挥下进进出出,他准备这些已经驾轻就熟,不需要她费神,只是她在房里一个人憋闷,所以提前到这里转一转只当是散心了。
身后传来两道声音:“儿子给母妃请安!”
脸上慈爱的笑容满溢,转身看到自己的两个英姿勃发的儿子道:“你们来了!”
二儿子朱高煦、三儿子朱高燧生了高大英武,此次陪着朱棣出征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两个儿子扶着徐王妃坐下,恭敬的磕头请安,道:“母妃一切安好!”
徐王妃笑道:“母妃好着呢,快起来吧!坐下说话。”
两个儿子起身,坐下聊天。
徐王妃道:“你们父王下午就回府了,你们怎么天黑了才回来?”
朱高煦喝了口茶道:“我二人把军中事务安排完了才会来的,所以耽搁了些时辰。嗯,父王呢?”
徐王妃轻叹了口气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这女子医术了得、人又和善,我们在前线的时候,她在军中医务官那里帮助医治伤兵,许多兵士都叫她活菩萨呢!人还生得天仙下凡一般,也难怪我父王这么痴迷于她。就算我看了也不免……”
朱高燧看着徐王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急忙道:“二哥!我觉得谁都不如咱们母妃好看!父王他也就是图个新鲜,过段时间还是会回到母妃身边,那些个庸脂俗粉父王看不了多久就腻了!你看这府中这么些个不都在那晾着呢嘛!”
朱高煦回过神看了一眼徐王妃,急忙讨好道:“那是啊!那些个小门小户的谁能跟咱母妃比啊!”
徐王妃轻叹道:“你们两个机灵鬼就会讲好听话讨母妃开心!”
朱高煦与朱高燧互相对了个眼神,呵呵一笑。
门口通报声起:“世子到!”
朱高煦与朱高燧起身迎接他们的大哥朱高炽,朱高炽幼年生了一场重病,多亏了刘太医精心医治,用了整个御药房的珍稀药材,才得以保命却落了个严重肥胖的后遗症,如今二十来岁就已经三、四百斤,要人搀扶才可以走路。看起来笨拙的朱高炽却有一颗玲珑的心,自幼体弱,在别人淘气玩耍的年纪他只能在房中看书,书籍给了他广阔的世界和正统儒学的滋养,使得他仁厚、孝义,胸怀天下,悲悯苍生!
朱高炽行动不便,徐王妃总不舍得他跪拜请安,他却说礼仪不可废,每次请安都是一套艰难完成的动作,两个侍从合力才能将他搀扶起来。
朱高炽坐下之后温和的对徐王妃说:“母妃,今日父王回府带人入揽云阁的事儿臣略有耳闻,还请母妃莫要挂怀,以免忧思过甚伤了身体!”
徐王妃慈爱一笑,轻拍了拍朱高炽温热的胖手点点头道:“你们都很孝顺、懂事,母妃会自己保重的!倒是你们在外征战,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不要让母妃担心!”
朱高炽敦厚一笑道:“两个弟弟跟随父王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尤其是二弟,危难时刻营救父王,我这个作哥哥只能守在这里,真是惭愧!”
朱高煦与朱高燧对视一眼,调侃道:“大哥,您这体格守城正合适,多稳当啊!”
朱高炽对弟弟的讽刺并不介怀,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之后宁王朱权携两子、军中几位大将到齐之后,朱棣拉着徐王妃的手入席,落坐在高位,歌舞助兴,推杯换盏直至夜半。
散席后,朱棣拉着徐王妃的手向她寝殿方向走去,三个儿子心中暗自感慨母妃在父王心中果然有份量!
徐王妃心中有一丝欣喜,新人入门,夫君尚能顾念着自己的感受着实让她心感安慰。朱棣在路上跟她讲了一些儿子们在战场上的趣事,听得徐王妃津津有味。入了揽月阁,朱棣坐在正厅品着一杯茶,徐王妃收拾停当,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睡袍,满头青丝垂在身后,洋溢着成熟女子的风韵,轻道一声:“王爷,时候不早了!”
朱棣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道:“哎呀,还有件重要事情,本王现在就要处理一下,也许会很晚,爱妃早些休息!”说完轻抱了一下徐王妃,快步了走了出去!
徐王妃愣愣的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眼泪簌簌落下,锦兰做完床褥熏香拿着手持香炉出来,看见徐王妃一个人呆呆的站着,急忙放下香炉过来扶着徐王妃坐下,拿出丝帕道:“娘娘,也许王爷贵人事忙,您不要多想了,身体要紧啊!”
郑和打着灯笼,跟着朱棣的脚步,暗笑。
朱棣扭头对他说:“你小子敢看本王的笑话?”
郑和急忙否认道:“小的哪敢看爷的笑话!爷哪会有笑话?”
朱棣叹了口气道:“还是你们好,没那么女人要应付,倒也自在!”
郑和小声嘟囔道:“这不都是自找的么?”
朱棣瞪他,郑和急忙打自己嘴巴学着民间小曲的调唱道:“瞧我这张嘴啊,真是个犯贱的货!这也说,哪也说,整天净作祸!”
朱棣哈哈一笑!说了句跟上!一路小跑往拢云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