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冯姨的电话吵醒的。
“小影,夏先生来了,要等你吃午饭,快点回来,听到没有?”
“我有事,我不回去了,晚上再说。”我扶着依旧疼痛的腰,眼睛都没睁开,懒懒的说着,依稀听到那边传来夏大人通融的说算了,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我挂断了电话,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有多想他为什么突然又来上海,睡梦里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齐齐全全吃着年夜饭,捧着大大块的巧克力糖,哥哥在院子里放烟花给我看,亮起来的满天星星,特别美。
现实偷了我的梦,醒来后才发现,我已经弄丢了两个人,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梦里吃那盘热乎乎的饺子……
我拿了个透明的杯子,装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烈日通过落地窗射进来照在玻璃杯上,水的波光映在桌面上,温暖静好的时光模样。
在电视背景墙上抽出了一本服装设计的书,带上那个微型的耳机听一首轻音乐,侧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失,很快太阳滑落下,落日的橙红色晚霞像一幅随意飘洒的油画,笼罩着这一大片的高楼大厦。
把那杯在阳光下沐浴了几个小时的白开水喝得滴水不剩,拿上我的小包包,离开了苏珊的家。
我回到家的时候,夏大人还待在书房里,冯姨说他到现在还未吃饭,在书房里待了一天。
冯姨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我拿起端了进去。
他坐靠在书桌上,双手交叉环抱胸前,眼睛没有焦距,像发呆了很久。
我敲了敲门,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我把那碗面条放在桌子上,不经意间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本相册。
封面是我们一家四口,我的妈妈坐在公园里的石凳子上,我的爸爸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五六岁的我和哥哥正对地上的虫子入迷。
我没有去翻那本相册,我知道他待在书房的这一天都在看这本相册,用最慢的速度回放着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乖巧的在他旁边坐下,等着他开口。
“他们放弃了寻找哥哥。”他的声音很深沉,传进我的耳中沉重得使我的心不断往下坠。
“为什么?”
“……”
“哥哥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儿?”
“云南。”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气氛更加沉重。
过了很久,他抬头看着我说道:“爸爸永远不会放弃,我们可以委托侦探事务所进行寻找。”
“好。”
他果然那样干了,还安排了专门的秘书跟进,我们有一个群,他把我也拉进去了,我随时可以了解到最新的情报。虽然依旧没有找到我哥,但是事务所的人都是专业的,他们每天能拿到的一点线索,这样充满了希望的日子让人很安心。
夏大人似乎把工作搬到了上海。
他已经连续待了两个星期,并且每天早早的就回家了。有时候还会心血来潮的做一顿饭,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种正常人家的生活方式,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有些不习惯。
我们继续别扭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然后,我们又闹翻了。
关于我哥有了新的消息,却隐瞒着我,小林叔已经赶往云南,没有一个人跟我提起。
我清早醒来,家里没有一个人。冯姨如往常早早的出门买菜了,客厅里一个手机掉在了地上,捡起来的瞬间,进来了条信息,我才知道小林叔已经在云南,夏大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什么会这么匆忙出门,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为什么小林叔会突然去云南?
为什么要隐瞒我?
所有的不寻常跟我哥联系在一起,仿佛就变得很清晰明了。
这也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当下给苏珊打了电话,很快的订了机票,赶往云南。
但在机场就被拦下了,永远都是能这么快的知道我的行踪。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瞒着我?什么事情就这么见不得光?”
他的秘书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年纪跟我相仿,面对我的质问,有些不知所措,但也紧紧的闭着嘴。
“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找到答案。”
“夏小姐,夏总有他的安排,夏总已经在路上了。”她似乎还想拉着我。
“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我看了手表上的时间,只有30分钟的时间了。拉起苏珊,往登机口狂奔。
“夏小姐,在等一下,夏总马上就到了。”秘书小姐拿着还未挂断的电话,着急得拉住我的衣服。
我本能的一甩,把她摔在了地上。
夏大人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啪。”他打了我。
我不知应该怎么去回应,转过去低着头继续往登机口跑。
眼眶热热的一层蒸汽。
委屈过后,是一股怒气。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
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交通工具,只比我晚一个小时到达云南。而且阴魂不散一样在同一个酒店出现。
我们简单的吃了碗面条,正回到酒店时,在前台看见的他,对于熟悉的人,好像闻着气息就能发现他。他没有说话,只跟着我后面。
我假装像没有看见过他,只顾着往前走,找房间。
到房门口时,我刷了卡,让苏珊先进去了。我往后看了眼,他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砰”我特别用力的甩上门,把他隔离在门外。呼吸有点急促,手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变得越来越不理解对方,互相伤害着。我把那个从小宠爱我的父亲,关在了门外。
“咚咚咚……”过了好久才传来敲门声。
“小影,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我想了好久,还是打开了门。
苏珊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瘫在床上,闭着眼睛。
“夏影,你坐好。”
他怒了,语气很严厉。
“你要谈就谈,不谈请你出去。”
我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现在收拾东西,回北京,或者上海。”他像是思考了下怎么跟我进行有效的交谈,但是一开口说的都是我最不爱听的。
我真想捂着耳朵,把他完全隔离掉。
“你是在下命令,而不是在跟我谈,你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还有什么可说?”
“对,我不管你怎么理解,你就不能待这里,马上给我回去。”
他说完开始把我的行李箱拉走,我气得脸都红了。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我已经成年了!你还要限制我的自由吗?”我拉回行李箱坐在上面,死死的抱着被拉起的杆子。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只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你要什么真相!现在已经半夜了,折腾一天还不够累吗!”他语气很冲,眼神凌厉,对着我吼。
“小林叔突然来云南,肯定是我哥出事了,你们都隐瞒着我!”
“什么?”我看见他眼中确实闪过诧异。
“小林叔来云南确实是工作上的事。”他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看,最近公司有个新项目,这种玉石是云南盛产的,这种叫黄龙玉。这是公司今年重要的项目,小林叔是过来采购毛料的。”
他特别耐心的给我解释。
“既然如此,你又怎会追的我到这里,要抓我回去。”
他笑了,看着我坚持不懈的脸,笑意慢慢淡下去。
“哥哥的事,全程都有你参与的,调查员你也是有联系方式的,他们调查的事情别说作假,就算是有偏差,都会对整个职业生涯有影响的。你可以去联系了解清楚情况。”
他像是在会议室中跟一个大客户谈判的架势。面对一个贸易公司的领头人,我自然是比不过的。他说的条条是道,似乎找不到什么破绽。
但我依然不相信,从他这么坚决要我离开云南的态度来看,始终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拨通了调查员的电话,调查员不在云南,而且再三确定哥哥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线索在继续搜索中。
“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要在云南玩几天。有意见吗?我的大人。”
他拿我没办法的摇了摇头,最后松口说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