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回头对眼一看,不明白眼前小娃此问何意,于是妇人道:“对啊小娃娃,你问这做甚?”
女娃抓住衣角的手不放,双目一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踌躇了一会儿,就在两人失了耐心准备离开时,她才怯怯道:“姨娘,我也要去北方,去找我爹爹,您们能不能带上我?”说完一双大眼抬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
夫妇二人一愣,不成想好心施个馒头,竟沾上个小糯米丸子,这是要巴着他们不放吗?
两人互相看看,男人不愿,直接摇了头拒绝,小女娃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摇着妇人衣摆央求道:“姨娘,我要找爹爹,奶奶说要去北方找爹爹……他们都死了,我只有爹爹了……”
妇人瞬间心软,只好对丈夫软语劝道:“带上吧,她这么小小一个,占不了多少空间,再说,都是些遭过苦的人,看到她,就想起你我原来的模样,现在就让我这么转身离开,我心有不忍。”
男人瞧着这一大一小,终是妥协应了,搂了妇人的腰便唤了女娃跟他们走,小孩心里藏不住事,她一想着可以见到爹爹了,面上立马绽出一朵明晃晃的笑容,跟着两人步子哒哒跑去。
温暖的日光里,圈住三个人的背影,妇人低头问:“小娃娃,你叫什么呢?”
女娃回头望了眼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糯糯回:“锦书,我叫江锦书。”
妇人笑道:“咦,是个听上去好有文气的名字呐!那你爹爹是做甚的?”
女娃笑容消失,闷头回道:“奶奶说是爹爹给我取的名字,奶奶说爹爹是个进士。”
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从奶奶的口里知道,可是如今,她没有奶奶了。
夫妇两人一惊一震!
进士?姓江?还一家大小都死了?!想想这柳州城里近日的热闻,除了那户被人传来传去的人家,还能有谁!
他们对眼前这小娃,顿时更加怜惜。原本枝头的书家小姐,如今却沦落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世事难料啊!
妇人牵过那黑乎乎的小手,拽在手里不放,江锦书抬头看了看她,小小的身体撑了几日,现在终于遇到个能让她放下戒备的大人,和她好好说话,而不是那些“滚远点小乞丐!”、“别挡道小乞丐!”的骂人粗语,她仿佛有了依靠。
后来的后来,爹爹没寻到,然而这个依靠,她一靠却是靠了十五年。
京城的胡同串里,一个身穿长袍,头戴暖帽的青年男子,追着一命小偷到处窜,他脚步翻飞,追了几条街,仍是轻松无比,小偷此刻却早已是脚软气喘,他回头绝望的瞟一眼那紧跟在身后的人,心头一阵哀呼——这丫挺讪脸啊!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年头,本来就是因为吃不饱才出来小摸小偷点儿!怎想遇上这么一主儿,感情今儿是要歇菜啊!
知道跑不过人家,小偷认了命,但又不想让人便宜拿回,便把手里那焉嗒嗒的钱袋往人院子一扔,寻了一处犄角旮旯就逃走了。
“嘿你丫的!是真裹乱啊!”身后的长袍男子追来,指着那旮旯缝便骂道,可人已经跑溜不见,钱袋还得替人寻回,他几步攀上院口的一棵大树,趁人没发觉,跳进院子捡了钱袋便溜了出来,动作之麻利,一看就是久按此道的老手。
他拍掉身上粘着灰尘,食指穿进钱袋的拉口绳里,边转着边往来路走,行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前方小厮搀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头赶过来。
小厮瞧见他便急急道:“少爷!少爷!您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