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早晨起床,我本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厨房里熬着稀粥,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后,便被人带来了这里。病房里乌泱泱坐人一片,有的眼角带泪,低低啜泣,有的眼眶红红,满脸全是咬牙切齿的愤怒,却没人看见我,我只得低低开口,表示着自己的存在。
“他,怎么会成这样?”
我似乎触怒到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禁忌,哭泣的人声音更大,愤怒的人更是带着夺门而出的杀气。我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花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他们才会有如此行径。
“你就是他嘴里念叨着的小哑巴吧,这几天,可能就要麻烦你幸苦些,在这里照看着我儿子了。”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我左前方的角落里传来,我仔细看去,才认出那里居然坐着一个活人。他是我们董事长,以前我远远的看见过几次,此刻他穿着一件白绸的唐装紧靠着医院的白色窗帘坐着,手臂上缠着同样是白色的绷带,他就那样僵硬的坐着,似乎已经融进了那片白色里,所以我进来时才没有注意到他。
“也是没有办法,他不让我们靠近,听他睡着时总是来来回回念着你,想是不会排斥,医生说最近他得细心照料着,就全麻烦你了,到时,公司会给你补偿的。”
我张了张口又闭上,只得微微一躬身回答:“是。”
只因,他那双猩红的眼眶,从瞳孔里流出的都是压抑的心痛和与其他人一样的愤怒,我只能不再多语。
所以,由始至终都没人告诉我花霖为何会成这样,他们应该是觉得,这事没有给一个外人知晓的必要,可是他们却忘了,他们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来面对花霖的生死,因为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在病房里见过那群乌泱泱人里的任何一个。
我害怕蛇、害怕蚯蚓,害怕一切软骨类的生物,却独独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害怕人,害怕那个心脏会跳,血液会流,但浑身上下充满死气的花霖。我受不了那样绝望如黑洞一样的眼睛,只要他一睁开凝视我的时候,那里除了我的倒影,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不在没心没肺的叫我小哑巴,只机械的在身边寻找一切能快速死掉的方法。我百般阻扰,收掉病房里所有的玻璃制品,趴在窗户边睡觉,却还是没能阻止他把输液针头扎进大动脉,幸亏发现及时,才能捡回一条命,我看着那被医生注入镇定剂后昏睡的少年,心中微微泛苦,这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花霖吗?
那个松鼠一般的男孩。
我终是没忍住冲进了那片白色建筑物的最高层,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
屋子里面坐着三个人,见我进来,他们谁也没有惊讶。皮质的沙发上,坐着正在低低哭泣的董事长夫人,她再也不是原来那般知性优雅的模样,未着脂粉,面容哀戚,只看那浮肿的双眼就知这几日她是怎样熬过的。听常送饭食的保姆说过,至花霖送进医院起,她也被来来回回送进了几趟急诊室。旁边坐着的董事长,依旧还是穿着那件白绸段的唐装,仿佛这几日都不曾换洗,原本威严十足的人,现在瞧着竟比那日在医院还要颓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