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庄生晓梦迷蝴蝶,我却是糊涂一场。
恍恍惚惚不知受了谁的邀,进了谁的梦。
如果真如那傀儡女人说的,江锦书是我的前世,我又为何会“欠债”,那个梦和躺在地上的小女娃最后也没让我瞧完整,一切都不作数。
一碗孟婆汤,一段黄泉路,难道还盖不住尘归尘,土归土的前世吗?
我心窝处一直滚烫着,纵使屋外急风骤雨,也冷不掉。
雨滴打落在回廊外的树叶上,噼啪作响,我从睁开眼时,就一直盯着梳妆台上那顶香炉,沉默不语。
青烟直上的莲花在空中经久不散,一股淡淡的药香却已弥漫整间屋子,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沉沦,情愿跟着它就此放空,直到盖棺入土,也不愿想记起自己是谁。但意识就像被收拢的大网,由不得人偷懒,不该记得的,不敢面对的,一丝一点,全部如同雨点,打在天灵盖上,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蒲灵殊的小楼,我还完好无损的活着,什么伤,什么痛,都没有。
“既然醒了,我们能谈谈吗?”
房门被人敲响,几个脚步声驻足在门口,等着我的应允。
我翻了个身下床过去,将门反锁住,再回到床上时,才冷冷道:“何必呢?敲门而入这种面子功夫,对于你们而言,是不是挺累的,既然变个什么都能进来,从哪进不是进啊。”
我承认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但心里被欺骗的愤怒,早已盖过理智。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还是开了。
我怔怔的看着,安慰自己道:没什么,开一个反锁住的门,对妖怪而言,只是轻而易举。
蒲灵殊背着手和伍医生进来,末了,还有一个贺然踩着脚后跟一起进了房间,我们以床前空处为分割,此刻,我唯一的一个同类,却神情复杂的同另外两个妖怪一同坐到了我的对立面。
“这一次,我们尊重你的意见。”蒲灵殊先开口,用一种无比平静和缓的语气说道:“如果我们的身份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们可以解决。”
我冷冷一笑,问道:“怎么解决?”
“呐,这个简单。”伍医生双掌一击,春风如常道:“小来汐,我们只用抹掉你的记忆,当然,只是关于认识我们的,其他照常无恙,你仍然可以回到和谐的社会主义里去的。”
“那他呢?”我忍了忍,指着贺然,故作轻松的问:“也跟我一起吗?”
“额……”
贺然突然被点名,抬手蹭蹭鼻头,道:“那什么,选择忘掉还是真实的记着,我陪你一起,不管怎样,我都OK。”
我脸色变了变,他又道:“当然啦,忘掉最好,其实这个事实挺匪夷所思的,我好歹也是一个人民警察,整天见血见死的,总不能让我的职业生涯涂添束缚吧。”
伍医生认同的点点头,手搭上贺然的肩。
“对嘛,很简单的事。平凡人生最享福,你这小子,我喜欢,老不死的选得好啊!……”
“真就这样无足轻重吗?!”我忽然觉得他们好刺眼,“那是记忆啊,我们所有生活点滴的组成部分,一个人关于和另一个人的一切,在你们眼里,就像黑板上的字迹,随意可以抹掉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还要出现!我不是一个白痴!也不是一个任你们摆布的玩偶!”
我爆喊出声,不管其他人,只盯着蒲灵殊,想从他那平静的面容里看出些什么,又害怕知道些什么。
“听你们的口气,抹记忆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对我做了吧!三年前,我那个记不得的夜晚,你们敢说与你们没有关系吗?”我摸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日期,“相隔一天前受的伤,现在却什么事都没有,那三年前,我没死的原因,是不是也与你们有关!”
“啊,来汐啊,你做什么这么凶,我们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伍医生大概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愣住,一直干笑着打模糊,我却不放过,质问道:“我是当事人,给我一个真相有那么困难吗?你们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和你们牵连在一起?”
“来……”
“没错。”伍医生的话,被蒲灵殊打断:“那个夜晚,是我们让你记不起的,但是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为了让你的余生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