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的语法里,我、你、他,被区分为三种不同的人称,即理可推,也代表着三种不同人的视角,能说一千道一万,属于自己的那个,永远最狭小。
小时候,我躲在衣橱里听爸妈吵架时,总会抱着那只戴着紫色帽子的兔子想,如果他们缺席的五个生日愿望能够换来一种特异功能,那我一定会期盼拥有一种能够看到不同人眼里世界的特异功能。
那样,我就会明白,爸爸嘴里为什么总爱念叨的那句“地球需要我去了解”,也会明白妈妈为什么一听他念叨就会发火的原因。
爸爸看到的地球,妈妈看到的爸爸,它们是不是跟我眼里看到的都不一样?
后来长大了,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一装进脑袋里,就再也不会去幻想那种天真可笑的事,不过那种所谓的特异功能,倒是可以用现在的一种学术名词概括,人们把它叫做“上帝视角”。
……
“备案子!剁馅子!蒸包子!捏饺子!蒸完了!捏完了!欢欢喜喜过年了!东来的狗!西来的狗!咱倆对着拍拍走!……”
灰砖白瓦的院子里,屋檐上偶尔零零碎碎的滴落着瓦片上已经融化的雪水,三五个小孩扎着红头绳,穿着绣花的新棉袄,结成群,在开得烂漫的梅花树下嬉笑的欢唱着。
“哟!过年咯!……蒸包子啰!吃饺子咯!……”
一个胖嘟嘟梳着辫子头的小男孩,手里举着一串红纸糊的假炮竹,绕着其余的小孩转着圈圈跑。
这时,一个穿着青布夹袄的中年妇人从雕花的回廊里窜出,着急的呼喊道:“哎呀!小少爷!今个儿早上才下了雪,地上滑得很,小心别摔着!”
大概是她出现的时候太过于生猛,反倒让小孩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慌忙之中抓着旁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娃儿,两人亲密无间的一同摔倒在了地上,顿时,小小的院子里响起一片哇啦的小孩哭声。
红梅的香气是醉人的,妇人抱起一个,再抱起另一个,一嘴一个小少爷,一嘴一个小小姐,两边都哄劝着别哭别哭,中午过年饭有桂花蜜可以喝。
桂花蜜?那是十月里摘了月桂花,秘制的最是香甜的酒酿。
红梅枝头一起,一只披着五颜六色羽毛的尖嘴小鸟像似听到了什么喜讯,从枝头扑着翅膀离开了那片芬芳之地,跟着妇人和两个小孩的背影离开了。
烟囱里的滚滚白烟,在冬日寒冷的气温里,老远看着都能让人心口一暖,积雪堆盖着的瓦片下,是一阵欢声笑语。
“老夫人,您的这道手艺啊!愣是个绝活,我来这江府都多少年了,却只看到老爷打哪儿走,都只认您压的这碟碗豆黄!”
往土灶里添了把柴火的婆子,嘴上跟抹蜜似的朝一位满头银丝的锦服老太太夸赞道,引里来了旁边几个做厨的下人一同附和。
“对啊,有一回您祭祖去了,老爷突然想吃,葛厨子啊,愣是挠掉了两戳头发,做出来都不对老爷的胃口!”
那慈祥的老太太细心的挑捡着白白的豌豆,咧嘴哈哈一笑,厚重宽大的耳垂上,两只碧绿的翡翠耳坠子也一同跟着她的笑在抖动着。
“别说得那么悬乎,倒不是手艺有多好,主要是他从小到大吃惯这味了,也就戒不掉了。按照习俗,这该是三月三到了才吃,今年他不是过完年就要上京去吗?早早把这口给他吃了,也免老惦着这个味儿!”
“也是也是,还是您想得周到,老爷这次进京回来啊,说不定那缺口的知县啊,就该是咱们老爷……”
“去去去!别张了口就瞎说。”老太太连忙摆手打断那老婆子的话,“这年月不太平,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当个进士有什么不好。”
老婆子知道马屁拍错了地方,便打着哈哈唠叨别处,此时,中年妇人领着两位小主人也来到厨房里,两小孩见着老太太就扑进她的怀里,委屈巴巴的小眼,还在往外滚着泪珠子。
“哟!齐哥儿,书姐儿怎么呢这是?快让奶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