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东阿乔婆就是一位这样的老人。
我会搬来这里住,并且认识她,都是因为周姨。
当年,我的心理医生领着我去春暖花开时,就直接把我托给了周姨照顾,因为是搬出家独自生活,所以我的住所,在我到来之前,周姨已经提前给安排妥当了,就在她家的隔壁,与她是同一个房东。
在梅岭,阿乔婆已经没有了亲人,是一个人住着。儿子带着媳妇和孙女已经定居国外,只给她留下两套房子来保障生活,其他都被变现为拆迁款,让儿子全部带走了。
老太太的两套房子挨得极近,楼上楼下的距离。听说她去世的先生是这个村的村长,在世时,为村民也做过不少实事,所以当时分房,村民们都记挂着村长的好,自动把好位置的留给了她,也就是进区大门旁的第一栋一二楼。
她岁数大了,腿脚也不利索,所以自己住在了一楼,七十几平的两居室,还带着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花园。只不过现在,里面的花草早就被她拔了个干净,砌了砖墙圈了土,里面种的葡萄也已经搭了架,年年都能吃上好几大盆。
二楼的房子稍大些,有一百来平,被她改成了两个入户门的一居室单间,用来出租,而现在的租户分别就是我和周姨。
据她说,我能顺利住进来,算是走的后门,当然是看在周姨的份上,她住在老太太这里已经五六年了,所以信得过。我原本不觉如是,后来,听人说了她“两个必须,一个保证”的严苛招租条件后,瞬间释然了。
所谓“两个必须”一为:租客必须是女人;二为:租客必须是有正在就职中且她认为的正经职业,而那一个保证则是:不得在房间里的墙面上,钉任何一颗钉子。
我对此既哭笑不得,心里也不太喜欢她,偏她还是个强有力的执行者,隔三差五的就拄个小竹棍到我房间里东瞅瞅,西瞧瞧,次数多了,我也是要反抗的。当然,这个反抗也只能是用语言的魅力,怎知这老太太的嘴上功夫一点不弱,你说什么,她都能怼回来,而且还略胜一筹。不知不觉,我们反而慢慢的熟络起来,才发现,她其实就是个寂寞的老太太。
她知道我生病的事后,一次初一,非让我陪着她一同去寺庙上香,说解决不了的事都告诉菩萨,菩萨会指点迷津,救苦救难的。
我不以为然,同她一起跪在蒲团上,看她如此虔诚的磕着头,问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不跟着儿子一块去国外,有家人陪在身边,享享福多好。”
她当时没理我,直到回家时经过他们村的祠堂,她才背着手昂起下巴朝里点点,又朝我们刚才离开的寺庙方向点点。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有我自己的理由。我的男人在这里,我信奉的菩萨也在这里,所以我这辈子哪儿都不去,守着他们就够了。”
一直到现在,我都能记起她当时满足的模样。这个嘴巴有些毒辣,且固执得理所应当的老太太,其实一点都不寂寞。
而此刻,回忆里的那位主人公,正坐在葡萄藤架下,提溜着根竹条薅着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