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不语,只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那身裹在黑袍里的人,目光如水,绵柔异常,令得御崖一颗烦躁的心也冷静了下来,他思路清晰了许多,转而问:“你不说,本座只好用猜了。”他屈着食指点了点游记的封面,“用这东西做筹码,让我放了他?”
老和尚依旧不言,含笑的仿若一座快要入定的菩萨,就是脸色苍白了些。御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只好自言自语道:“如是这般也好,欠了的恩情终于算是还上了,了却了一件心事,不过本座有个条件,你们需答应。”他转头看向那间关了门的房间,“带着他,你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管江锦书的事。”他盯着老和尚,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又恳切,“只要做到这,我马上就能放了他。”
他口中的你们即是包括这里所有活着的人,而要想尽办法留下的,仍旧只有江锦书一个。
“御崖。”老和尚终于缓缓的开了口,“这本游记你只粗粗看了前面,却不知后事。”他举起有些枯瘦的手,将书翻至最后一篇,道:“此处有个故事,是说好夷自南海回来后做的一个梦,说梦中他被困于荆棘之中,脚还踏在尖刀之上,血流不止,痛苦万分。然而,他会遭此刑罚只因他有过错。”
老和尚说完直直看向御崖,这让他心下一颤,于是装着半开玩笑道:“不会是于本座有关吧?”
没想到老和尚还真的点点头道:“梦中有仙者责怪,说他惹了祸事,放走了一条镇在海里的妖兽,不但会让南海不在平静,连带着许多无辜的生命也会被降灾受难,而你,就是那条被放走的妖兽。”
“呵呵!”御崖面色铁青的冷笑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何来无稽之说,这些后来不都变成了事实吗?”
老和尚心平气和的喝了口茶水,定定的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脑中闪过许多的事。
记忆此刻就像一条被理出头绪的线,慢慢的顺着牵扯,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沉沉堆他身上,怎么推也推不开。
崖山之下,他为了离开,好似助了狂风暴雨之力,将风雨雷电催得更猛烈了些,哭声和怨气才能让他挣开那些禁止,逃出那第二个困住他的地方,然后便是九霞山的村民,再来就是江家一家,后来还有那抱着具尸体来找自己的老太婆、荒山里的三具孤魂、皇宫里的血腥……
如此一算,他当真是个十恶不赦、丧心病狂到需要被镇压的毒魔狠怪!至于他们……
御崖绝望的笑出了声,一个冷冰冰的事实,彻底将他推向了深渊。
——这些人能从他手里活下来,只是因为他不想被江锦书讨厌!?
“本座要杀了你。”他面上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冷得叫人刺骨。语落手起,那本游记已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淡淡道:“老衲此次出寺,原本就没想活着回去,生死自如,但求你能放下一切,脱离红尘嚣嚣,好生回到崖山,修成正道才好。”
“不!”御崖提着老和尚的衣襟暴怒道:“本座不想在回到那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