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霖这次注射的镇定剂,药效仿佛比以往的都长,一直等到下午4点过,他才幽幽的醒来。
意料之中,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死,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瘦骨嶙峋的手想要撑起自己,这个在正常人眼中轻而易举都能做到的事,可是他不行,但他偏又固执,就这样倒下去,又再次倒下去,他仍然一直重复的做着这个动作。
我看着心酸无比,想起杜医生说的伤情,就不能再让他糟蹋自己,我一把把他扑到,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你不痛吗!傻子!你不痛吗!”
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碰撞,最先分清悬殊的是身体,他知道自己挣不脱,终于在我怀里不在动了,可接着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睁着空洞的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以往我不明白,但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他无处声诉的痛,压得他没法呼吸的痛。
我让护士给自己也准备了一张病床,就同他的挨在一起,我牵着他的手并排的躺着,一同望向白花花的天花板。
“今天,外面的太阳很大,就跟一个燃烧的火球一样,晒得外面啊,一切东西都是热的。楼下的篮球框是热的,花园里的木长椅是热的,小朋友玩的跷跷板是热的,还有……连脚下踩着的水泥地都是热的。你知道吗?以往这种天气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太阳大了就没风了,闷热的空气会让我感觉不到它的流动,那样,我就可以取下口罩,哪怕把空气大口大口的吃下去,也不会被咳死。”
我努力放慢着语调同他说着,喉咙里已经开始有些火辣辣的痛,但我还能够忍住。打开的窗户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流进热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这是他难得的安静,我能从握着的手感觉到,他已经跟着我陷进了故事里。
“如果这时,能从口袋里找到5元钱,拿着它一路小跑进便利店,从装着各种各样冷品冰柜里翻出一罐香草味的冰淇淋,然后轻轻的揭开它还在冒着冷气的盖子,露出里面紫白相间的奶油。”
我转头问他:“花霖,你吃冰淇淋,是喜欢先吃有颜色的部分?还是白色的啊?”
等了一会儿,知道他不会回我,低低一笑,我自问自答道:“我就喜欢先吃白色的,用木勺一点一点的掏出白色奶油,放进嘴里,融化了满口的冰凉甜香,然后感觉它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浑身上下都在舒爽。”
我就像已经吃到了冰淇淋一般,砸吧砸吧嘴吞了一口唾沫。
“再来看手中的盒子里,还剩下绕成一圈圈紫色的香草味,这时候来吃,它味道就会纯粹很多了。…………花霖,活下去看看吧,虽然将来好不好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比现在差。什么都是可以选择的,吃冰淇淋都可以选择吃什么味道,先吃哪一个味道,人生为什么不可以?”
“呵呵········谁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一个沙哑而模糊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花霖居然开口说话了!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爸爸没给过我,她没给过我,那些··········那些恶鬼!他们何曾想过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着突然爆裂的用双手砸着床铺,就像是已经用了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声嘶力竭的冲我吼道:“死了!都死了!她死了!孩子死了!······我也死了!哈哈哈!都死了!”
他笑得脸红筋涨,眼泪也在脸颊肆意流淌,他的悲伤那么巨大,如同潮水一样盖过头顶,他溺在其中,不能自拔。
就这样笑着笑着,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惊慌不已,连忙上前扳开他的手,他忽然瞳孔一收,然后惊恐万状的看着我,连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
“别过来,我求求你们了!别过来!别过来!········”
我一怔,慌忙松开了手。
他这是·······把我看作了那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