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书愧疚的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语毕也是泪目,难怪那夜的灯光会如此明亮,难怪才一落脚,便有一个温暖的拥抱,她拍拍相聚小脸,如春风却明媚不起来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为甚?”相聚瞧她这样有些紧张,急急道:“小姐,奴婢说这些绝不是要阻拦您去找江老爷的意思,而是如有下次,您不愿老爷夫人担心,可一定得告诉奴婢,毕竟有个人帮衬着,总比独自一人强。”
这些江锦书怎会不知,于是笑道:“哦~,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是能帮我捉长虫呢还是扛刀呢?”
相聚想了想认真道:“奴婢能给你挡死。”
江锦书听了这话,胸口堆了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这丫头和她的缘分,要从十三年前说起,那一年,她跟着老爹还有巧花娘第一次踏上泥土是黑色的地方,也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也不知他们路过的是哪处村庄,反正她到如今也记得,被大水冲的一平无垠黑色平地上,偶有一个凸起的土包,你上前扒开,既有可能就是一具尸体,遇到河流下游的浅滩或是拐弯处,那里层层叠叠的垒起的尸体,混合着夏天的风吹来,能叫你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
然而相聚,却正是她从那死人堆里找到的。
当时,她指着那处同老爹说里面有女娃的哭声,夫妇二人都被瘆得心慌不已,拉着她口中振振有词的念着阿弥陀佛便要离开,她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竟然挣开他们的手,小小身子毫不犹豫便跳进了那飘着恶臭的污泥里,寻着声找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两个交叉相叠的男人怀里摸到了一只有温度的手。
“救……救我……”
那只手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便死死扣住,把她疼得哇哇大哭时也不放开,后来老爹赶来,把她们倆从腐尸里捞起来,这一相伴,便是十三年。
所以关于江锦书身上背负的一切,她都知道。
“相聚啊,从今以后这世上,我就只有你和爹娘了。”
相聚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遂即化作了然道:“见您回来闷在家,我们都不敢问,如今是确定了吗?他们已经故去?”
“嗯。”江锦书点点头,相聚牵起她的手道:“没关系,您还有我们。”
她说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好歹这件事,对于小姐而言,终于有个归落了。
一日清晨,天光刚穿过窗户,葛巧花便从梦中惊醒,她推了推身边的丈夫道:“老爷快些起来!陪我去看看葱兰!”
俞清平翻了个身迷糊道:“看女儿做甚,人正好好的睡觉你去把她惹醒,指不定找你闹呐。”
葛巧花哪管他言,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告诉她,自己的宝贝女儿肯定又做了什么让她心慌不已的事,说来也怪,虽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但这种该是亲子之间的感应,在她们身上却是十回九准,于是顾不得和丈夫磨蹭,她支手拎起他的耳朵,疼得俞清平啊一声咋起,什么睡意都没了。
两人各自披了件外衣便匆匆往女儿房间赶,到了门口敲了好一会儿,屋里仍没人起来开门,倒是把相聚从隔壁房敲了起来。他们心道不好,推门进去时,昏暗的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不过梳妆台上,却用胭脂盒压着一张醒目的白色信纸,葛巧花抽来一看后,颓颓跌坐在凳子上。
俞清平问:“走了?”
葛巧花点头,起身怅然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