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的刀,文人的笔,均有风骨。武人的骨,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潇洒,也是“胸有不平事,回头一啸间”的洒脱。而文人的骨,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浩然,更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气度。
立身在外,修气为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民之喜者,百亩良田。书生之气,养于浩然。
此时站立于场中的大燕姜自流、西蜀司马文以及南楚余忆年,这时候不仅仅是代表他们自己参加科举,身后也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虽天下割据时间不过百年,各国民间之间交流往来不断,但是地域的分别,却是愈发的浓厚,南楚认为大燕的国民是文风不佳,等同北方异族;而大燕认为南楚男子毫无男子气概,流连于胭脂粉堆之间,每日只会吟诵酸词滥调,悲天悯人;西蜀的更是以为大燕、南楚终日不过尔尔,毫无进取之心,每日争王图霸无休,不事生产。
“皇上有旨!今楚国之幸,得以汇聚天下之才,共襄文坛盛举,今以聚才为题作诗,三位才子一较高下,较出个一二三甲来!”鼓足了内力的太监,拼了命的把皇帝的旨意宣告给在场的所有观众。
“三位才子,陛下有旨!以聚才为题作诗!一举定高低!以一炷香为限,请!”礼部尚书适时的向比赛的三位才子,宣布此次科举的题目。
场下的观众,此时的目光纷纷注视向了场上站立的三位才子,口中也都是谈论着自己支持对象的言辞。
“姜自流姜才子,当初在我大燕国,那是有着“神童”的雅称,据说是“五岁能言,六岁成诗,十岁著章”的天才少年,年少时一首“白首布衣空度日,一笔成文天下知。一夜洛阳纸千金,门前车马密如织”的《成名诗》,那可是传唱一时啊,听说皇宫里的贵人,听到这首诗也是赞不绝口,称之为“大燕文曲星”!”
“是啊,我也听说过咱这大燕才子姜自流的传说。说是在姜才子十岁的时候,一日,天上下来一位神仙,传给他一本仙书之后,姜才子便走遍大燕的所有疆土,耗费了数年时光,等到他十六岁的时候,编著了大燕《山川志》,而一举成名诸国,这本名书,记载了大燕的山川地形、河流走势、各地的风情典故,人物传说哪个是要多详尽,有多详尽,可惜书成不就,就被列为大燕禁书,严禁民间流传,从此封存于皇宫大内,成为皇帝才能阅览的藏书。”
“这位兄台,所言也就言过其实了,我南楚余忆年,那也是“少能言,幼成书”的“神童”!在我南楚可是有“人流处,必见忆年诗”的美称!”一旁的南楚国人见身边的大燕国人一直吹嘘着姜自流多么有才华,既能作诗,也能成书,说的好像自己国家的余忆年不能够似的,此刻能站在这决赛圈的,能有几个简单的?就连那西蜀文风不盛,喜好庖厨之国,也是能出个司马文之流,更何况我这大楚国文风鼎盛之乡呢?
场下的观众们口舌之争,各占上风。经营着各式赌局的庄家们此时却是赚得盆饱钵满,先前各种看好的才子,没有挺进着决赛圈,可是令各类的赌徒们输了个精光,这时候的高利贷们也是看中了着优质的市场,也是纷纷进场选择合适的肥羊。
半柱香刚过,素有急智著称的南楚余忆年,便示意场上裁判自己已经做好了。
一旁等待已久的礼官门赶忙上前收走了试卷。过了一会,西蜀司马文也交了试卷,场上现在就剩下大燕国姜自流独自一人,苦苦思索着试卷,眉头早就皱了许久,嘴中的笔也是笔杆上漏出了白色的木屑。
“这大燕国姜自流,也不过如此!我看这次我大楚国余忆年,是稳夺魁首了!”场下的楚国观众,也是毫不在意的支持着本国的余忆年。
“时间要到,姜才子准备交试卷吧!”姜自流身边的礼官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其它两位礼官早就收了试卷下场休息了,魏都留下自己,还在苦苦等着这位想了半天还不见动笔的姜才子,陪着他受着场下千千万万个观众的指指点点,自己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运气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位考生,自己还要陪他遭受这份罪过,又一想到,等会肯定是另外两位才子中的一位成了甲等第一名,然后身边陪考的礼官将会收到礼部和场下大户们优厚的红包,而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心中的郁闷心情更加的浓厚了。
“烦劳大人了,再等等就可以了”看到身边的礼官催促着自己赶快交卷,沉默许久的姜自流终于开始落笔写下自己酝酿已久的诗句,等一炷香刚刚燃尽,姜自流的笔刚好收起,恭恭敬敬的对着试卷吹了一口气,想着将墨迹尽快吹干,一旁的礼官一把接过试卷,随手放进密封的黄色木盒中,径直走向礼部尚书,丝毫不理会后面姜自流的小声呼喊。
收齐了试卷的礼部尚书,稍稍整理了三个装着三份试卷的黄色木盒,为视公正,并没有打开木盒,观看里面的试卷,之后,礼部尚书小步快走的想向皇帝所在的皇城上走去,等皇帝和众大学士评判之后,才会得出今天的甲级第一名。
场下又是长时间的骚乱,就好像早已预料到哪一位才子会获得今日的甲级第一名似的,盘口的赌注上再一次堆起承兑出来的银钱。早已等待已久的榜下捉婿队伍,这时候又庞大了许多,毕竟是皇城脚下,达官贵人闲散官员居众郡城之首,宰相门前五品官,更何况是是这偌大的皇城。
场上的大学士和皇帝们,推敲着三位才子的试卷,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大学士和皇帝们本就是文坛上的巨子,文风路数经多年磨砺,早就成了根深蒂固的路数,有人喜欢侠骨豪情,风流洒脱;有人喜欢文笔新特,剑出偏锋;更有甚者,喜欢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只不过,再怎么的喜欢,最后敲定胜局的还是大楚国的皇帝。
皇帝陈锴,一一阅览过三位才子的试卷,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代表着各自国家新一届文坛的巅峰之作,可惜这次的应试题剑走偏锋,求才立意本就不属于平头来百姓可以涉及的范畴,应试立意错了,没有猜中考官意图,有可能名落孙山;会错皇帝意,逾制更有可能会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倘若是中规中矩,则会毫无亮点,等于白白的浪费了名扬天下的机会。
皇帝斟酌再三,还是先看了西蜀司马文的《周公赋》。这篇文章立意平淡,开头就写:“时维初春,文坛盛世,科举举三甲,不定。上闻之,亲题,令以求贤也,再比。”取词平淡如同流水账一般,继续看下去“上古有周公,名旦,圣贤也。时周立国,王三年崩,继帝幼,王遗诏旦,辅幼主,乃至加官,乃受。”中规中矩的文章,直到接下来看到“三年,旧商复叛,旦求贤。一日,濯发,有贤者拜,即止见贤,未觉有异。故执发赤足见贤。贤大惊。后人说:周公贤也!”后有司马文诗词留诗:
君不见,昆仑之玉天下名,未知万载苦寒风。
君不见朝为白露,暮成霜,谁懂其中苦?
今遇周公后,不用万载苦寒风,更难懂其中苦。”
看完就放置在一边拿起大燕姜自流的试卷,只见上面就写着一首小词:
十载寒窗空悠悠,经史写尽千载风流。
谁知世上几多遗笔,中有几许贤才、几多风流。
俱往矣,薄薄经史再厚,怎比千秋一隅,多他几分浮名、几分醉酒。
立意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但与求贤视乎格格不入,接下来又拿起余忆年的试卷,纸间挥毫泼墨的行书书法,写意传神,颇有上古时期的书仙之感,再仔细看他的诗词:
身居庙堂,系天下黎民仓黍。
居江湖之中,感庙堂尽是忍把浮名换个低吟浅酌。
尽去去,扰人清梦。梦,大梦,一梦天高地阔,四海承平。
再梦,百姓安乐,商路畅通。
三梦,天下一统,兵戈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