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眼前的一切,是一阵脑袋吃疼忍过一团血雾之后,我试图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转眼便看到树上几只麻雀倒挂翅膀,悬于树枝之上,纤毫毕现,像是……死了……
脚下不远处,穿着喜庆新服的双喜静静躺在那,一动不动,我登时五雷轰顶,四肢僵硬地动弹不得,喑哑了嗓子试探,“双喜……你怎么了……你别吓姐姐啊。”
“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玩游戏了……”。
“双喜,你说话啊……这里不能睡觉……”
“要是被你娘亲知道你弄脏新衣服,可得打屁屁的哦……”
明明刚刚还是活泼乱跳的孩子,怎得如今一动不动躺着,没了一丁点灵气。
我小心翼翼摇了摇双喜,她没回我。看着她瘦小的背,我胡乱的脑子里翻涌起血腥的片段,登时喉间泛起苦涩和疼痛,眸光捎上些绝望。
我麻木地抱起双喜,翻过她瘦小的身子,才发现她苍白的脸上,七窍出血,还有温热发红的烙印……和青羊的伤十分相似。
不……不是我干的……绝对不可能……
“神剑开始吞噬你的意识了。”
不知附近有人,我猛地回过头,峡谷出口处,一身锦绣白袍的儒若立于树后,神情复杂地将我看着,就好像,好像我是个怪物……
“将军……”,一滴忏悔的泪划过,我口不择言,脱口而出,可这不是我想说的,我晃了晃脑袋,肃穆哀求,“儒若……你告诉我,这不是我干的,是不是……”。
“本神名为若愠。”,言罢儒若默了默,看向我身后的峡谷内,不知在想什么,尔后,他冷冷道,“解魔人异魂,得取魔人之心,诱骗另一魂魄。”。
说罢,他朝我走来,手中利剑瞬现,我怀里的双喜胸口银光闪过,下一瞬便空了一块肉……
我怔愣,直愣愣地盯着儒若手中血红发暗的小心脏,上面黏稠的血液将滴未滴,登时失了神,“为什么要取双喜的心?”。
“难道她不是魔?”,儒若反问,问得我哑口无言,问得我如鲠在喉,愧疚难当。
“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了……你是神,可不可以让她活过来……”,我抱住肿胀发昏的脑袋,几欲发疯,“你怎么知道此处……双喜是不是你杀的,将军,这些魔人死的其所……不是我,不可能是我……将军,快杀了我,杀了我,扬名立万,快……不……神剑,你娘的,闭嘴!”,我走得左摇右晃,不知不觉往峡谷里走了些去,瞥眼却见原本太平笙歌的峡谷内,寂静地让我害怕,我怕我想的事情都是真的。
“人呢……他们人呢……”,我转头问向儒若,指着田野那方,“刚刚还在的,他们人呢……不会的,不会的……!”,眼前红光闪烁,我迷糊了眼,呼吸急促,心乱如麻,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千钧一发之际,我瞥见一颗盆口大的榕树,迎头便是狠狠撞去!
一旦我精力耗尽,神剑也无法控制我的身体,那是最后冲向大树前我最后的想法。
薄薄的眼皮里,是被血红恐惧笼罩的自我。
待我虚弱地睁开眼皮,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牢笼之中。牢笼上闪电霹雳作响,还能隐约闻到些刺鼻的焦味。
我躺在柔软巨大的云层上,闪烁的牢笼犹如利爪,将我笼罩。牢笼之外,亮白得晃眼。
不远处,是炽热耀眼的日光,我从未如此靠近太阳,近到我伸手便能摸到,近到刺痛我眼皮,更别说其他生物存在。
太阳太过刺眼,以至于我将脸埋入云层内,像只趴着喝水的貂。
可透过云层中厚厚的积水,万丈高空下的五湖四海瞬间出现在我眼前。我伸手想要触碰,却被水面的强烈的电击击回了指尖。
怎么回事?
忽的一方墨绿山林中的慌乱引起我的注意,我仔细将那方看着,神奇的是脑子瞬间映入那处的近景。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瞧见那方一身金甲战袍指挥那场猎杀的。
竟是儒若!
狂风猎猎,他威风地站在山崖之上,璀璨地金光闪烁。他手中的剑尖闪过银光,上面鲜红的血液滴滴坠落,如同雨滴,坠落横尸遍野的山崖之下。
耳边是天兵天将剑下哀嚎声,“求求你们放我吧……”“孩子是无辜的,杀我,放了他……”“哼,来啊!魔族还未陨落,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不给你看颜色瞧瞧,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兄弟们,杀啊!女人孩子先走!”。
山崖下没多久便血流成河,但见其中以个方向,还有稀疏的队伍被押送而来,统一处刑……
我看的咬牙切齿,血腥味很快蔓延口腔。
不要!
惨烈的哀嚎声在我脑里荡漾,牵动我敏感的神经,每一声痛苦我都犹如感同身受,近乎身体每一块寸肌肤都遭受鞭打极性,指骨扣扣作响,是我控制不住的愤怒!
牢笼里,我发疯一般,时而蜷缩,时而炸起,伴随着闪电霹雳作响,刺鼻的烟雾随即笼罩犹如疯子般的我,不知过了多久,我精疲力尽,眸中没了光,如同死尸摊躺倒在云层中细细喘气。
不知多久,我看着凡间的是是非非、家长里短、高堂判案、争权谋利、明争暗斗,突然想通,我沦落这般田地,是因为什么。
太阳的炽热将我晒得如同单薄的鱼干,挥汗如雨的我无力地倒瘫在云层上,非同寻常的高温和大量失水让我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鼻腔涌入一股血腥味,我无力睁开眼,滚到我面前的,是一个小巧的心脏。再往后探去,云层之上立着一双战靴,战靴的主人身着威武的金甲战袍……
“滚!”,我用尽全力朝他怒吼,“我原以为你是重情,可你这把沾满血的剑告诉我,你有多无情。”,我眼神一阵紧缩,随即空洞,“刚刚你挥剑斩杀的,已是我魔族最后一个无辜之人……我从来不认为他们做错了什么,亦或者你们做错了什么……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错的人之所错,并非因为贪婪狠厉,恰恰相反,他们错在不够贪不够狠!”。
这是儒若第无数此前来了。
刚开始,我还在求他告诉我那日发生何事,求他放过我族人,求他将剑魂取出我体内。可是他很多时候都精疲力尽地坐在外头,静静看着我,沉默不言。
有时我会混乱,错把他当做在朝堂之上,疲于明争暗斗,苦于为国为民的儒若书生,将他同情的瞧着。
有时候也会跟他聊聊小树叶与小儒若的可笑好玩故事,将他哄着。
有时我会因为他只字不说,只顾呆呆看我而生气。
终于有一日我热得熬不住,恳求他放我出去,那日他告诉我他做不到,但是他私自牵来几朵乌云,尽管十分短暂,那几朵乌云还是为我送来片刻的清凉。
每次我看到他精疲力尽而来前,都能从云层之下观测所有一切,不止一次,每次我都求他手下留情,但他总说“天命难违。”,我原以为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看着他的脸,一次次忍了下来。
终有一日,一朵晚霞落了单,不小心误入此处,她还天真地朝我问路,我当时脑袋难受地要命,无暇顾及其他,虚脱地趴在云层上,给她随意指了指方向,便晕了去。
第二日她气冲冲地前来质问我为何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