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风像是被命运作弄了般,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都怪我。自从悟涅他娘去世,我便视他为己出。你们不知,今日是我妹的忌日,每逢我妹的忌日他就变得暴躁不安,你们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杰作。”,我无奈地扫视周围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自己支零破碎的衣裳上,“他毕竟是我妹的儿子,作为姨妈,我唯恐你们嫌弃看不起嘲笑他,这才躲起来。”。
我拿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凄凉,抚上悟涅的狗头,“每逢这时候,他只有在我怀里,听我唱歌谣,才能冷静下来。”
“姐姐骗人!这不是我认识的悟涅哥哥!”,花苞甩开路风,扶着墙踉跄走了过来,“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悟涅哥哥也太可怜了……”,说着,她张开双臂,似要安慰地拥抱他。
面对可爱的小萝莉,悟涅倒是瞪得眼珠子快跳出来,吓得他赶紧转过头躲进我怀里。
虽然我怀疑这小子趁醉吃老娘豆腐,可无奈我拿不出证据。
为了将戏进行下去,任凭我百般不乐意,也得装作心甘情愿地自导自演,“乖乖。虽然你喜欢黏着姨妈,但是别让其他小姐姐看了笑话,不然到时候你怎么嫁出去呢。嗯?你说让他们都出去吗,好的。”
我话讲到一半,撇嘴不悦的花苞视线转而落到悟涅脚上,插嘴道:“悟涅哥哥怎么光着脚,很容易着凉的。”。
“啊?……许是方才闹性子时甩掉了,不碍事不碍事。”,我一边应付着花苞,一边一点点掰掉悟涅的勒紧的手指,并俯耳警告他:“再不放手就让胖子吃了你!”。
吓得悟涅松了些。
真是心累,也就他喝醉了,我才能唬住他。
“在这。”,另一边,路风看到杂货堆里露出的靴子尖,被花苞命令后,他卑微走去拾。
我心中的暗暗道不妙,要任由他们去捡,莫不是得捡出两个胖子,不成不成,那可不成!
千钧一发之际,我狠狠拧了悟涅一块肉,“闹!闹!赶紧闹!”。果然还是醉酒的悟涅比较听话,路风刚弯下腰,他便哇哇叫,甩胳膊甩腿,那叫一个撒泼啊,犹如一个三岁吃不到糖耍性子的孩童,“不穿鞋鞋,不穿鞋鞋……”。
嘶,要不是他不省人事,我还看不到如此得劲的画面,虽然场面一时很是尴尬,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我捂着良心,决心替挽悟涅挽回点面子。
我故作懊恼状,叹气,“你们也看到了,他这个样子真不好见人。要不你们先下去吧,不然等大家酒醒,见面难免尴尬。”
路风不自在地转身移开视线,“那……小树叶,你如果有事,记得叫一声。”。我看见他的手轻轻扯了扯花苞衣袖,似暗示她一同离开。
也许是我不懂现在小姑娘家的心思,花苞偏偏不按普通套路走。
但见她瞥了我一眼,捏起了小姑娘家的特有的脾气,撇嘴跺了跺脚,“不!人家也要照顾悟涅哥哥,人家不怕尴尬!娘亲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最不堪的一面!人家如果要和悟涅哥哥一起生活,也要接受他最不堪的一面。姐姐你起开,到一旁歇息,让人家来!”
说着,花苞便推开我,上手抢悟涅。
喔喔,看不出平日娇小可人的花苞竟有这股字不服的劲,也不知他平日散发了什么魅力,让花苞为他这般。
不过,如此看来,小花苞作为我外甥媳妇却是个不错的人选。
悟涅似找机会报复我一般,死活不肯不撒手,非得让我体验一回腰斩的痛苦,“不离开姐姐……不离开……姐姐香……”
我就像是被悟涅这只狗子抓住的救命稻草,花苞抢他,他揪住我,被踩在最低端,我任是一根柔软的稻草,这会儿也得断腰,无力挣扎,生无可恋。
慌乱之中,也不知怎么,花苞忽然捂着脸跌落在地,下一瞬,她的大眼睛像是注入了海量的水,滴答滴答,梨花带雨,“姐姐,人家只不过想替你分担,为何出手打人家……”。
我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手心,我……打她了吗?
路风也着实吃惊,忙扶住花苞,不知所措。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这一转眼又瞥见杂物堆下的靴子竟然动了动。
当机立断,我无奈冷笑两声,“小花苞,你能不能别那么单纯,我俩都这样了。”,我下巴指了指盘在腰上的娇嗔的悟涅,“你还不明白吗?这小子有严重的恋母情结,纵使我千百般不乐意,也得护住他最后点面子,你这么闹只会把他弄得像一个……”,我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悟涅清澈的眼神窃喜的盯着我,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我还没意识到什么,他已经一把按过我的后脑勺,一股柔软贴下,“啵”得一声清脆。
我脑子瞬间一懵,忘了词。
这个关节骨上,你还来搞事情?!
满脸写着“高兴”的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但他只是乖巧笑了笑,呢喃了一句“香一个……”。
谐音梗不罚钱的吗?
缓过神来,花苞已经在嚎嚎大哭,“无耻!你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连一边沉默的路风也红了眼眶,捏着哭腔,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自己:“小树叶,我知道,这只是个误会。”
我当即冷汗唰唰往外冒,这当事人都没你俩这么激动。
“笑!再笑我打你哦!”,我抡起巴掌,单纯想恐吓吃里扒外的悟涅,谁知花苞指着我,哭得更大声了,“姐姐又想打人啦……好可怕啊……”
“……”,事到如今,我更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既然被你们看到了,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既然如此,那不怪老娘破罐子破摔了。
我朝悟涅恶狠狠喊了句“放手!”,悟涅被我的愤怒吓得赶紧撒手。
脱离了束缚,我终于可以扶起酸疼的老腰,一瘸一拐,轰鸭子的架势把他们赶出去了。
“姐姐你放过悟涅哥哥吧……他还小!”,豆大的泪自花苞眼眶滑落,真是我见犹怜。
“哎呀,这亲都亲了,抱也抱了,再看就得收费了。不过你们还小,收费也不给看,赶紧出去,姐姐要办正事了。”,我在里头利索合上门,花苞在外头哭得凄惨,过了一会才消停,我猜想他们许是离去了。
解决完门外事,门内又生变故。
关上门的刹那,一个“管家”已经昏昏沉沉醒了过来,他正砸吧着嘴,眼睛冒光地盯着我:“老夫饿了……给我食物……我要食物……”。
我方伤脑筋挑哪个称手的武器把他砸晕,彼时,窗户外头又响起了叩击声,我不耐烦看去,大爷的,窗外映着一张肥头大耳的圆脸,大爷的,竟是又一个“管家”!
我看着神志不清的悟涅,瞬间认清了现实。
一个几乎弄得我精疲力尽,再来一个岂不是直接把我丢进坟里?!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巨响,窗外的肥头圆脸贴在窗上,一声惨叫,顷刻间化为齑粉。接着,大师兄桦南英姿飒爽,手持七尺长剑,飞身夺窗而入。
我见状,灵机一动,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抱头作惊恐状:“有……有妖怪!救命啊!”
桦南犀利的眸光看了我和悟涅一眼之后,颔首,冷声道:“这里交给我,你们赶紧出去!”,下一瞬便和“管家”厮杀成一团。
这会儿,站在审讯殿上,我终于明白了之前心里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桦南只身斩杀了几个“管家”一事,惊得二掌事从榻上跳起来。
“荒唐!我堂堂义耀门内,竟然潜入了巨**!谁不知道巨**擅幻化人形,贪吃成性。”,诺大空旷的大殿下,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酒香,二掌事吸了两口,更是气从中来,他拍案怒吼,“在这节骨眼上,你们居然违反门规,擅离职守,饮酒作乐。若不是桦南尽职,趁夜巡视,察觉异样,事情更一发不可收拾!”
桦南不悲不喜,作揖道,“二掌事,近期门派事务繁多,他们不堪重负,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更何况,弟子已巡视了整个山门,并未再发现巨**的踪迹。弟子认为,此事非比寻常,不应声张,还望掌事三思。”。
“天天累死个人,还不给喝个痛快,这哪像话!”,眼见着二掌事留有余地地沉默深思,青羊微醺,不知是醉了还是醒着,“二掌事,你是不知道啊,别说我们了,派里好多兄弟都撑不住,想下山回家了……要不是我拦着,大家早……呕……”
“也罢也罢。”,二掌事以袖捂鼻,鄙夷地后退几步,妥协道:“念在尔等是初犯,这个过错暂且记下来。不过门规也不是摆设,下面大帮弟子看着,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巨**一事着实蹊跷,十八十九,我给你们三日,将功补过,查出真相。其余新弟子白天抄写门规三百遍,晚上与十八十九一同面壁思过,三日后一同呈上来。桦南,此事交予你监督。”
二掌事讲话之际,我余光瞥了眼身后站姿乖巧的悟涅,他也恰好探入我眼眸。
也许是他清澈的眼神太过单纯,我禁不住软了心肠,拉过他袖口,带他远离作呕的青羊:“笑什么笑,别想太多,我是不想回去被你坑去洗衣裳。”
悟涅点头,抿嘴笑得憨傻,可这小动作却不偏不倚落入花苞眼底。
我们方要退下之际,花苞绣花鞋一迈,过来牵起了我的手,委屈道:“人家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姐姐,但是事关重大,今日得当着二掌事的面问个清楚了。”。
待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陡然指尖一松,任由我的手掉落,眸光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凉意:“姐姐,巨**是你故意放进来的吧。”,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后,她继续道,“姐姐你真的别怪人家,要不是你全程滴酒不沾,还三番五次往阁楼跑,人家也不至于发现你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