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皮草故事的时间后,眼前一片氤氲,乘风而行的悟涅缓缓落地,我落下拐杖,兴奋道:“还真有温泉啊!”
许是我此时的行为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悟涅噗嗤一笑,露出洁白的虎牙,指着前头道:“那边高石环绕,较浅,你要怕死,就去那方。小爷我去对面,雾气大,咱们谁也长不了针眼,洗完此处汇合。”
“成,待会见!”,我被这温热的气浪冲昏了头,魔生第一次泡温泉,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头,小心翼翼脱了外衣下水。
当然,我事先找了个地方把我可怜的腿架上去,防止泡水。
哈~
果真名不虚传啊,被渗入心脾的温热浸润,不觉全身舒爽,经脉通络,连烦恼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泡着泡着,我竟不舍得离开。
约莫一刻钟后,悟涅打破了我难得的安宁。
“老太婆,你好了没?”
我舒舒服服瘫坐在水下石块上,向岸边吆喝,“快了快了,正上来了。”
过了一会,悟涅又开始嚷嚷:“老太婆,问你个事。”
我张开双臂,开心地把玩着水面的波纹,“你说。”
“你实话跟爷说,你属乌龟还是王八的。”
“……关你屁事!”
“你快点,温泉虽好,切莫贪泡。泡久了手脚软了,淹死在里头小爷可不会再捞你了。”
“你当初为何要捞我?”,我捧起一瓢水洗了把脸,顺便跟悟涅瞎扯,睁眼时,却感觉水里泛着两点青光。
“废话,你半年内在小爷面前飘来飘去,这洗脚的心情都被糟蹋了……”
为了确定,我把脸埋入水底,悟涅的话在水外晃荡,我没听清。不过水下暗淡无光,我环顾四周,烟雾缭绕,心想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离开水面,我掏了掏耳朵,嚷嚷道:“什么?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女人真麻烦。你到底还没好啊?”
我轻轻“切”了一声,这才不情愿地离开水面,面对着石壁换下湿衣。很快,我一身舒爽地抱着裹成球的脏衣服,难得愉悦地接过悟涅的脏衣服,“给我。诶,对了,你怎么知道那边泉水比较浅的,确实刚刚好,靠着洗澡,水刚好到脖子,简直爽歪歪。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宝地啊,太不厚道了啊。”
悟涅习惯性蹲下,背上我,瞬间跃然树梢,骄傲道:“你是不知,小爷不仅长得魅惑众生,连视觉和听觉嗅觉都是一等一的强。只要小爷想,还真没有做不到的事。”
“切,你就吹吧……”,居高临下,凉爽的风呼啸过我耳畔,忽的,我意识到什么,勾住他的手一使劲,但听得咔咔声响,我俩如惊弓之鸟险险下坠。
我大喊,“你说啥!所以你刚刚是不是偷看我泡澡了?!我的个乖乖,姨妈不幸,让你生出了这种肮脏龌龊的思想!”
悟涅辩驳道,“诶,小,小爷没有啊。你再污蔑小爷,为了以示清白,我这就死给你看!”
“哎,你死归死,放下老娘再死!”,眼瞅着悟涅转锋疾下,我勒他的手不免慌了,更紧了些。
“不行!你清白已毁,留着世上也徒增烦恼,不如陪小爷摔成一滩血泥,这得多浪漫啊。”
混小子,居然在戏弄我!
“浪漫你个鬼鬼,你你你你赶紧停下!”
我俩直直下坠,哗哗的冷风从我脚底直蹿上去,我似听到森林下野兽低吼之声。这大半夜的,显得格外渗人,离开了温暖安全的屋子,被黑夜包裹的恐惧感袭来。
奇怪,以前我可不似这般胆小,也不知何时起,我换了个鸡胆。
我把头埋进悟涅背后,紧紧闭上眼睛。正所谓,眼不见,啥事都没有。
“我,我信你还不成吗!”
悟涅身子一僵,迅猛下降的速度渐渐缓和,继而他一个灵敏翻身,借着地面的巨石,再次一跃而上,微风温柔地擦过我的发梢,借着朦胧的月色,真有一股羽化登仙的错觉。
“老太婆,你就是太要面子了,才经常吃亏。这偶尔啊,示弱一下,更有利于剧情发展。”
“……你个小屁孩,别一副说教的模样。哼,要是你说的皮草故事是真的,我倒愿意发发善心,笑上个三天三夜。”
“说你笨你还真不谦虚,人家叫匹诺曹。再说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天天闯祸,弄得这个德性。哦,对了,就快要入学考了,赶紧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我可以有在认真复习的,倒是你,天天弄着些有的没的。”
“怎么,担心小爷?小爷这记忆力可是无人能及,倒是你,赶紧准备几个尿壶,到时候哭也有的盛。”
“……不会说话嘴巴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咬牙,狠狠瞪了他的后脑勺,未受伤的腿一勾,死死绊住他腰。但听得他一声闷哼,咬牙切齿道:“老太婆,别怪小爷没劝你,别乱碰啊。”
当即我感到自己被报复性地甩了几下,然后整个身子贴得他更紧了些,生怕被他甩掉。
也不知为何,他今日的背部骨骼肌肉越发分明,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微微感到他身子颤了颤,我才听到他强装镇定警告我:“松手!”
“松了我就掉下去了。”
“那就松一点……”
我照做。
“再松一点……”
风呼呼刮过我前胸和他后背一拳宽的空隙,我犹豫了再三,嘴角一勾,他这是在玩我呢,别以为我会上当,想罢,我勾住他脖子的手更紧了些。
我得逞笑道:“哼,你是不是开始嫌我累赘,想借机骗我松手摔死,借机撇清责任是吧,果然是最毒男人心啊。”
“……”
然而,现实总是让人打脸。
之后悟涅再没说过一句话,而是急匆匆把我丢在风轮阁门口,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夜空中。只是,他不知道为何满脸通红,我寻思着他那色是被我气得。
就在我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将脏衣服丢到木盆里,打算想起来再洗时,转头瞥见我肚兜带子,我这才恍然大悟。
并不是他肌骨分明了,而是……我胸脯前的布料少了……
难怪让他拿个衣服拿那么久,原来……
唔……那时候被他催了老半天,我一时心急,也没注意到这事。
我扶额汗颜,回头悄悄瞥了几眼悟涅离去的方向,捂着脸匆匆跑回床上。
哎,今晚,是丢人的一夜。
翌日,我难得早早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身上也没有舒服感,实在难得。
好吧……我其实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后,才决定起来面对现实。
窗台上,昨天讨来的花被我种在盆里,今日一看,似颓废了些。我寻思着是不是忘记浇水了,却发现盆边沾有水滴。
难道,悟涅回来了?
可我拄着拐杖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也罢也罢,他还小,一时之间没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日后更该小心谨慎才是了。
我叹了口气,抚摸上皱巴巴的叶子,不禁看向森林的湖边,土豆的事发生的太突然,就像清明这场雨一般,突然而短暂。
整理好情绪,我准备好东西就往图书阁出发。
入学考试在即,尽管仙草还没找到,这复习也得抓紧。花苞给我的复习资料我还不甚了解,思来想去,只能到图书阁找找思绪。
从这里到图书阁有一条近路,也是路过花圃的小道。路过时,花圃的老弟子正坐在花丛里休憩,怕打扰到他,我拄着拐杖轻轻走了过去。
“丫头,你终于想来看我了?”,图书阁内,书管目不斜视,直看着手里的书。
我贼兮兮一笑,“这不,前几天遇到了点麻烦,这就来还恩……看你来了。没事,你继续看书。”,说着,我掏出一个香炉,点燃三炷香,朝他鞠了三躬,插上,完事。
“不……不是……你拜我作甚,我这还没死呢。”,书管一愣,左右环顾,确认周围没人之后,觉得莫名其妙,“啪”地一声合上了书。
瞧着差不多了,我拔起香,捏灭了之后,连着香炉收了起来,“嘿嘿,这事我真不好解释,不过,我这就收起来啊。”,人家书管没立牌,我就做做样子,也算还了恩了吧。
“嘿,丫头,你到底闹哪样。你说拜就拜,说收就收,当我摆设呢?不行,看在你脚的份上,这炉子得给我当贡品。”,书管一把抢过香炉,自言自语道:“当痰盂凑合。”
我心想也是我理亏,于是忍痛想想就算了。
“不过,你这脚看起来可伤得不轻啊,是怎么弄的。老夫我碰巧也懂得点医术,帮你瞅瞅。”
“不用了不用了。就……就,你也知道的,我那里楼梯长,哎哟,洗了脚,湿的,不小心给摔了。”,呵呵,论说谎,我可谓是信手拈来。
书管听得认真,皱着皱眉头,点了点头,“那日后可得小心点了。”
“哎,也无伤大雅,都快好了。哎,这里也不好唠嗑,您先忙着,我先进去了哈。”,我悻悻拄着拐杖方想往里走,却还是被书管叫了回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他意味深长扫了我一眼,轻轻一笑,要求我出示牌子登记。我撇了撇嘴,不忍眼巴巴看着我第三次机会被划掉,于是赶紧捂住牌子,巴巴问书管:
“书管啊,这买菜买多了都能送根葱,你这我们都那么熟了,你能不能通融再送我几次机会……两次……一次……半次?”
书管丝毫不为所动,冷酷无情地一点点扒开我的手指,咔咔就画了两道朱红,“这规矩就是规矩,我既然负责看住这扇门,就得按着规矩走,任何人啊,都不能纵容。”。
说到“门”时,他特意提高了嗓音,眼神有意似无意地往窗户暼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