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岚远去的背影,叶澜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郓州缺水,她一路长途跋涉而来,转悠了几个山沟沟才好不容易到了乐安。这一路连个洗把脸的功夫都没,灰头土脸的就被当做了乞丐。做乞丐若能讨要到些吃食还好,可她从昨晚开始在这儿坐了快一天了,愣是只有清风光顾,没人打她身上碎银子的主意已是不错了。
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叹气。
早知道方才就不狼吞虎咽啃完那馒头了,好歹细嚼慢咽一些,啃得时候多看两眼凌峰楼的牌匾,多想几回肉火烧啊,没准就出现了幻觉,好画饼充饥了呢。
很快就有伙计前来送了一勺浅浅的水,叶澜英拿破瓷碗接了,谢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缀了一小口,而后用剩下的水开始洗脸擦手。
本想马上离开的伙计无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瞥到她洗去污垢后的脸庞,整个人都呆了呆。
这地上坐着的难民哪个不是常年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黝黑布满褶子的,就连那些个年纪尚幼的孩子,这几日奔波下来也是脸蛋也红扑扑的不那么水灵了。
可这人,灰面掩盖之下,竟是一张甜美无害的娃娃脸。那脸上肤色白皙,皮肤细腻到吹弹可破,就是他家夫人年轻时候,也未必能比得上。再看那从脸颊上拂过的纤纤玉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笋,丝毫不见岁月劳苦的痕迹。
是什么样的世道和境遇,竟会让这样的姿容沦落于此做了乞丐?
伙计正愣神,就见这姑娘已清洗完毕,三两下舔干了指间的水,然后端起了破碗中乌黑如墨的水。
在所有惊疑的目光中,她把碗口凑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
居然,就这么,喝下去了。
毫无违和感的画面入眼,伙计猛地打了一个恶心,赶忙捂眼转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匆匆忙忙跑开了。
长得再看好又如何,有哪个姑娘会喝自己洗完剩下的污脏水的,就是大汉爷们都没有!
啊,实在是太恶心了。
叶澜英丝毫没在意周围人挡眼扭头的举动,她的体质素来邪毒不近,百病不侵,喝点脏水又如何,眼前就是一瓶鹤顶红,她也能眼睛不眨地给吞下去。凡是能吃的东西,就没有浪费的道理!
不过,这脏水实在是咸苦得难喝就是了。
简单收拾完一切,她理了理衣服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她也不管,径自在凌峰楼下绕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似是在找什么缺口好翻进楼去。
正当楼内跑堂的伙计欲出来赶人时,她却弯腰把破瓷碗和筷子放在门口,转身走了。
所有人莫名其妙,叶澜英却只拍了拍洗干净的手心,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凌峰楼可是她人生四大追求之一,翻进去就太掉价了,她得想个法子赚点钱,好体体面面地进去。
不过说赚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浑身上下能拿得出手也就一身武艺,不知道这年头逮个罪犯什么的押到官府会不会有什么酬金。
正这么想着,就见远处人烟稀少的街角停着一辆小推车,有个留着半脸胡子的人神神秘秘地站在那儿,双手握着推车把手,一副随时打算跑路的样子。那车头的黑布上挂着一块手掌大的牌子。叶澜英定睛看了看,依稀辨出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妖宝私售,需者细聊”。
她嘴角一扯,乐了。老天还真给她面子,刚想着要找犯罪的,这犯罪的就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