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院内偶有蟋蟀奏鸣,一切静谧而深沉。
“啊!”突然,小院爆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叶子一激灵,睁圆双目,竖耳倾听。
“啊!啊!”尖叫声连连传来,叶子翻身坐起,正提鞋,门上响起砰砰的砸门声。
一人在外面哭喊:“叶公子,叶公子,我家小姐要生了,我家小姐要生了!”
什么?!叶子头大了,这怎么办?!没有稳婆啊。
姜雪娘一骨碌爬起来,叠声应道:“哎,来了,来了。”忙不迭地穿好鞋子往外跑。
“娘,”叶子追在后面颤声问道:“你会接生啊。”
姜雪娘来不及回答,冲出屋外,跟在柳儿身后进了严莺儿房里。
叶子跑到院子里,鼻间嗅到烟火味,见灶间,李嫂已在烧火。
“李嫂……”,叶子求助的眼神望去。
李氏自灶间抬头,安慰道:“没事,小公子过来帮我烧火,我和你娘伺候接生就好了。”
“噢噢”,叶子抖着腿走向灶间。
严莺儿一声声杀猪似的尖叫,听着撕心裂肺,真是种折磨。
生孩子一定很痛苦,叶子害怕了。
也奇怪了,李氏和姜雪娘都进去后,严莺儿似乎叫的没那么痛苦了,变成了一声声有规律使劲的声音。
叶子不由自主捏紧拳头,两腿跟着使劲攒起,“加油!加油!”
“叶儿!热水!”房里唤了一声。
“噢,来了来了!”叶子蹭然站起,手忙脚乱地找来木盆,盛好水,往屋里端。
“水来了,水来了!”
竹屋里,娘亲和李氏都守在床边,李氏更脱了鞋袜,呈跨立姿势,双手不停在严莺儿大肚上揉搓。
叶子烫好毛巾,递给娘亲。抖抖缩缩地站到旁边看。
严莺儿已淌了一头汗。
月影西斜,晨光乍现,伴随着众人的努力和期待,严莺儿平安诞下一名男婴。
李氏慈爱的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姜雪娘走出房来净手。
李柱不知何时冒出来,看到叶子坐在堂屋前台阶上,竟躬身施了一礼。
叶子唬一跳,“你是何人?”
“小的叫李柱,见过公子。”
“噢……”,叶子舒口气,“李大哥,李嫂在屋里抱孩子呢。”
“晓得,公子在这住的可还习惯?”李柱问道。
“要是不打仗,我真想在这长住!”叶子叹口气,手托腮,喃喃道:“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李大哥,你知道山上的消息么?开始打仗了吗?”
李柱点头道:“小的正要禀告此事……”,说着咽口唾沫。
叶子一拍腿,睁大眼睛:“快说!”
“敌七千人围我山寨,夜公子和万将军牵制敌主力,杨将军在外围灵活游击,已打退敌数次进攻,那姜书远和刘齐相互推诿,被我们打退后,还吵了半天,现在囤兵山下,不肯再打了。”李柱说道。
“哈哈——”,叶子一听拍腿大笑,“他们俩一起?姜书远和刘齐?哈哈哈——”。
李柱不解:“公子所笑者何?”
叶子停住笑声,喘口气道:“李大哥有所不知,刘齐给姜书远戴了绿帽子,姜书远犹不自知,好笑,太好笑了——”。
“噢?竟有这等事。”李柱好笑的摇摇头。
严莺儿躺在床上,怔怔地听着。
转头看向李氏,见她抱着自己孩子,一脸爱怜,嘴角竟牵起一丝笑意。
李氏听见相公回来,终是放下孩子,出来说道:“你回来了,仔仔很乖呢,过些时候,我抱出来给你看看……”,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叶子站起身,看着李氏。
李柱迎上去拍拍她背安慰道:“莫哭了,孩子平安便好!”
李氏止不住哽咽,竟哭倒在李柱肩头。
叶子觉出李氏不同寻常的悲哀,出言问道:“大嫂,为何如此哭泣?”
李柱叹口气道:“那是前几年的事了,我们丢了孩儿,我俩出去找,寒冬腊月差点死在路上,是大当家救了我们……,不说了,都过去了,还得好好过日子不是?”
原来如此,李嫂必是看到初生的婴儿,触动心中伤痛。
“李嫂,若事已无法挽回,不如坦然接受,日子还得过,你还有李大哥,还有我们,婴儿嗷嗷待哺,还需李嫂多费心。”叶子正色劝道。
“正是,正是,公子说的是,婆娘,莫伤心了,帮着照看仔仔吧。”李柱说道。
李氏擦擦眼泪,点点头,又走进屋。
旭日东升之际,高树人来了,带的消息和李柱的基本一样,叶子放下心来。
莫家军,诚不可欺也。
严莺儿在床上躺了一日,就提出回家看看,“公子,家里父兄都不在,几个姨娘恐翻了天,我要回去看看,家业不能丢啊。”
理是这个理,“你身体行么?李嫂说月子里不能受风。”叶子说道。
严莺儿转向李氏,微笑说道:“如今天气正热,我又穿的厚实,没事的,孩子劳烦大嫂照看几日,有你们在,我放心。”
大家相劝无果,严莺儿主意已定。只好依她。
李柱驾着牛车把严莺儿送到县里,就走了。
严莺儿拢拢披风,对柳儿说道:“走吧,回家看看。”
“小姐,家里姨娘们不是都跑了么?”柳儿不解。
严莺儿沉默不语。
来到家门,看门的老头倒还在,其他人都跑光了,偌大的家门空空如也。
“柳儿,一会我修书一封,你送到县衙给姜书远的人,就说他夫人给的。”严莺儿说道。
柳儿诧异,小姐还要联系姜书远?
信帛写好,柳儿无奈,只得跑了趟腿。
姜书远正在衙门里生闷气,好个刘齐,打了败仗,怪我头上了?!
刘齐呢,与他吵了一架,不知跑哪逍遥去了。
门人报说夫人有信递来,姜书远诧异的拿过来,牡丹从未给我写过信啊,都在一个县里,写啥信?
撕开外封,竟还有一个内封,内封上几个大字:齐郎收,映入眼帘。
姜书远迫不及待地撕开,看着看着,脸色涨成了猪肝,信上左一声,右一声,心肝宝贝地叫不停,燎情的话如针针芒刺直扎眼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