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后叹道:“如今天下七国战乱纷纷。尉家又是开朝将门世家,地位稳固自是难以动摇。只是今日大王以母后丧期未满搪塞了尉渊,待丧期过去,恐怕…”
“寡人知道。”罄王烦躁叹道。“寡人年老将崩,等不到子乐成人了。太子天真惫懒,怎可能镇得住尉渊和尉登岚?
尉渊今日让他女儿光鲜露面,也是告诉寡人他们尉家又崛起了一股新势力。若尉盈筝真是当了王后,这罄国江山岂非是他尉家的了!”
“大王的意思是…”
“尉家在朝堂中根系深稳,如此下去必成大患。寡人决意除之,只是未寻良机。贸然动手恐使朝堂动荡,适得其反。寡人,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赵王后扶着罄王从楼阁缓缓走了下来。早已守候在台阶下的长史周彦便大步迎了上来,对二人恭敬行礼。
“大王,臣有要事禀告!”周彦道。
罄王屏退了身边众人:“说吧。”
周彦激动地说道:“臣今早收到一封急报,上道叛王弈峦君在启国边界现身。其手下部众正在往启国集结,似是有寻战之势!”
听闻此言,罄王低垂的浓眉便是猛地一扬:“此事当真?那奏报给寡人看看!”
周彦将竹简递到罄王手中道:“可惜弈峦君本也是胸怀大志,心怀仁德的人。如今叛逃在外,还妄图以乌合之众对抗七国势力,实在是以卵击石。”
罄王看着奏报上的内容,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我这侄子好歹当过几年罄王,骨子里的战意是磨不掉的。他叛离时手中还持有我罄国的王权国器,叫寡人心头难安。有此良机,寡人定要将国器夺回来!”
周彦道:“只是,国丧期限未满,按规矩不应发兵。想来弈峦君也是想到此事,才在此刻现身。大王欲如何处理此番局面?”
“我罄国与启国本就交好多年,年年都有商队使臣来往。这个问题甚好解决,你身长史,也理应跟随。寡人也还有别的事要交代给你…”
罄王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周彦附耳过来。两人耳语片刻,便叫周彦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此事绝不容闪失,寡人自会给你一封密信。你去交给启王,她见到寡人的朱印,便可知真伪。”
“诺!”周彦难掩心惊,但依旧慎重地应了下来。
寿宴才过了没几天,罄王就忽然下令让尉渊父子二人出征前往启国。虽说是出征,但却只调拨了五千兵卒,交代二人在沿途郡县整合人马。
诏令刚发到尉渊的手里,尉盈筝就兴奋得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去启国与弈峦君交战,夺回国器?爹,是那个二十年前叛逃罄国的弈峦君吗?我看到书上记载,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叛王弈峦君,可谓是七国之中的一个传奇。他登基上位,在罄国大力推行仁治,反对以武治国。只可惜,罄国人人好武,他的新政并未得到什么回应。
于是这位年轻气盛的君王,竟然一怒之下扔掉人人渴求的王位,游走各国劝和。还成功地使交换质子一法得以推行。
只不过,随着前些年筑国太子擅杀了岩国质子之后。这种脆弱的和平关系便又化为了泡影。弈峦君也因此对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产生了怀疑。
“弈峦君修养多年,想必也聚集了一批能人。天下愿意追随他的人不少,他也算是个能人,怎会无声无息丧命?”
尉渊与尉登岚换上印着炎纹和青龙国徽的战甲。两人威风凛凛,看得尉盈筝万分憧憬。
“那太好了!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弈峦君啊,爹,您带上我吧,我也可以杀敌建功,我保证不会给您和哥哥添麻烦的!”
尉盈筝万分期待地拽着尉渊的手,眼睛里燃烧着渴望的火。
但是尉渊只扔给她一句“不行”,便将她脸上的期待浇灭了。
尉盈筝追着父兄跑到大门口:“为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自己都说我舞剑挥戟的手法颇为出众。为什么哥哥能去,我就不能去?”
尉登岚弯下腰来,捏了捏妹妹的鼻子。
“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起之年纪太小,不能扔他一人在家。我与父亲不在,你便是一家之主。家中诸事都要你来打理,明白么?”
“一家之主?”
尉盈筝眼睛一亮。转念便想到,父亲和哥哥不在家,那岂不是整个将军府都是她的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不过弟弟尉起之总是黏着她,得想个法子摆脱他才行。
正想着,尉渊就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沉声道:“你和起之在家,也必得每日卯时三刻起床练剑。你是姐姐,平日要多教弟弟,别总顾着玩。”
一句话又将尉盈筝打回了原形,叫她只得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尉登岚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便转身上马,随父亲一同策马前往军营了。二人不日便会率军出关,偌大个将军府,一时变得空空荡荡。
连日秋雨,园中的梧桐好似一夜之间就落尽了黄叶。尉盈筝百无聊赖地衔着一片草叶,倚靠在石桌上翻阅竹简。
年仅十二岁的尉起之憋红了脸,在她面前扎着马步。但是尉盈筝却也懒得抬头看他一眼。
“姐姐,你都让我扎了三天的马步了。你什么时候陪我练剑啊!这些基本功,我早已熟练了啊。”
“啧,温故而知新,你懂什么?”
尉起之站起身来:“你分明就不是真的在教我!父亲说了让你教我练剑,可你就知道看书!等父亲回来,我定要告诉他!”
“告诉什么?你自己不会看剑谱啊,还非要我教。我要是一不小心弄伤你,那我岂不倒大霉了!”
尉起之气恼道:“我要告诉父亲,上次你摔坏了母亲的牌位,却让侍女顶罪!还有,你在教书先生的背上画王八,我也要告诉父亲!”
尉盈筝立马直起身来:“你敢威胁我?”
“谁让你不教我的!”尉起之理直气壮地说道。
尉盈筝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心中又畏惧父亲回来真是要对她家法伺候,上次挨了打,屁股疼了好几天。她实在不想再尝那滋味儿了。
思来想去,她也只得吐掉嘴里的草叶,一把拿起手边练习用的无刃剑。
“你个臭小子。看好了,我就只教一遍啊!”尉盈筝不耐烦地举起剑来。
剑身光滑平整,如镜子一般映射出尉盈筝的脸。她正欲起招,眼中余光却见剑身上倒映出几道模糊的身影。
尉盈筝心中陡然一惊,本能地迅速转身。便见几个面目凶恶的男子越过房梁,手持利剑向着他们飞身而来!
“闪开!”尉盈筝猛地推开尉起之。
她本想正面接住他们的攻势。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手持无刃剑,且论蛮力无论如何比不过这些人。遂飞速后退避开,使那几人起招落了个空。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如此闯进来!”尉盈筝厉声质问道。
几人相视一眼,并无意回答尉盈筝的问题。只是再度挥剑,向着两人猛冲上来。
尉盈筝咬了咬牙,见言语拖延无用,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她虽自幼习武,但至今的对手也就只有父兄和陪练的侍卫。眼下骤然冒出几个刺客,一时真叫她有些胆怯。
尉起之见尉盈筝竟迎头冲了上去,一时更是吓得双手发抖。
他本想冲上去,但双腿却似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两名刺客见尉起之立在原地,遂径直绕过尉盈筝,直奔尉起之而去。
尉盈筝急得额头冒汗:“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