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奕峦君的部众如此轻易就潜入了启云城,原来竟是寻元君从中协助!”升平君厉声道。“他领兵之后,根本没有前去迎敌,而是与奕峦君的部众回合,将其带回了启云城!”
“幸而城中还有升平君在,否则东宫门定要失守了。”
启王懊恼焦虑地揉着自己的眉心。虽然王宫并未被攻破,但是昨夜那番惊心动魄,也还是叫人余悸犹存。
太子低着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而升平君却是昂首挺胸,万分自豪的模样。怎不叫启王心中烦躁不安?
原本升平君在朝中的威望和敌围就远高于太子。如今他再立大功,而太子却因缩头不出而受尽耻笑。
如此下去,太子的王位拿什么来保住?
“寻元君何以要叛国,协助那奕峦君背叛孤?”启王质问道。
寻元君自知自己已是死罪。索性咬紧了牙,一副傲慢不肯开口的模样。
尉登岚哼道:“恐怕是觉得自己战功彪炳,只做个诸侯不够,故而想要上位称王?即便不称王,混个扶持新君的首功大臣当当,也是不错的吧?”
“难怪他处处与我们尉家作对,原来就是想要往我们头上扣黑锅。若是摆平了我等,你们也就更能长驱直入,一网打尽了!”
尉盈筝立在殿中倨傲地说着。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倒丝毫没有放走敌军将领之后该有的心虚感。
“盈筝,跪下!”尉登岚喝道。
尉盈筝才撇了撇嘴,乖乖地跪在地上。
谁知此时,寻元君却忽地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小娃娃懂什么?诸侯?首功大臣?我才看不起这些虚名!只有你们这些满头功名利禄的人,才会追逐权力。
我追随奕峦君不为别的,只为天下大统!他是个明君,却遭人陷害丢了王位,还被污蔑为叛国!你们懂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尉登岚更是眉心紧锁。
“遭人陷害?污蔑?此为我罄国大事,寻元君岂可信口开河?”
“你们信与不信我管不着!但奕峦君心怀天下,仁善厚德,远不是你们现在那个老罄王可以比得上的。反正我已是死罪,无需女王下令了,我自当了结!”
说完,寻元君竟猛地拔出藏在袖里的匕首,狠狠地朝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尉盈筝跪在他边儿上,躲闪阻止不及。一股滚烫的血液喷溅而出,洒在她脸上,叫她顿觉愕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寻元君竟有这番觉悟,慷慨就死?尉盈筝惊愕不已。她只见过寻元君这么一两次,对他的印象就是,此人狂妄狭隘,搬弄是非。
但是他适才这番话却说得慷慨激昂,好似变了一个人。尉盈筝不太能揣测到此人到底品性如何,但是总觉他刚才所说,或许并非假话?
可是真是假,又要去哪儿才能求证呢?
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地面的绒毡。吓得一旁的升平郡主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尉登岚安抚地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脑让她安下心来。
就连太子任壑都吓得脖子一缩。但见尉盈筝跪在尸体边儿上,只是一怔,好似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一时便叫任壑有些难堪。
他唯记得尉盈筝冲进阁楼里,呵斥他为“窝囊废”时的神情。虽叫他万分气恼,但他却有些不敢直视尉盈筝锐利的眉眼。
启王黯然叹了口气,赶紧叫人将寻元君的尸身处理了。
“此番国都动荡,孤于心有愧。尉少将军本有意提醒孤,但孤却并未相信。幸而长定将军回来得及时。少将军请起吧,孤听说南宫门是由你和太子在指挥镇守?”
尉盈筝瞟了任壑一眼,墨瞳里的锋芒刺得任壑心虚地低下头去。
但场面上,她自然知道要给太子留几分面子。
“是,臣下不才,多是太子在指挥作战。臣下一时仁慈,还放走了筑国的使将东方戟,臣下不敢起身,请女王降罪。”
这番话说得启王心里倒是十分舒服,对尉盈筝的欣赏又更甚了几分。
“少将军既然说了是仁慈之心,孤怎会降罪于你?何况东方戟本是筑国人,你放了他也是避免我等与筑国冲突,是好事。加之你护城有功,孤要赏你才对。”
虽说是赏赐,但尉盈筝毕竟是他国的臣子。启王再怎么赏也不可能给她加官进爵,再想她出生将门,又不缺金玉财物。
思索片刻,启王便道:“孤听说少将军守城时,手中甚至没有兵器。如此,孤便将先王的八方剑赏赐于你,望日后少将军持此剑可所向披靡!”
尉盈筝惊喜万分,眼里都放出光来。
“谢女王恩赐,臣下感激不尽!”
殿后的侍从立刻将八方剑呈了出来。这剑鞘乃是桦木镂金制作,其上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纹,剑柄由蓝田玉铸心制成,末端镶嵌着一枚明珠。
这剑华贵无比,尉盈筝将其郑重地接在手中,只觉比寻常的剑重上许多。
“先王酷爱宝剑,虽从不曾使用,但却爱剑如命。这八方剑便是先王日日悬于腰间的宝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望少将军可以珍惜。”
“臣下定会日日养护,绝不离身!如爱护自身一般,爱护此剑。”
启王这才笑了笑,复又对尉登岚道。
“大将军和长定将军于我启国都有护国大恩,孤不便赏赐。但定会将二位的功劳如实传达给罄王,他定会论功行赏。”
“谢大王!”
尉登岚虽谢恩,但也知道回国后怕是不会有什么赏赐。他们父子此番远赴启国,主要目的是夺取青炎龙闪。但是奕乱军逃逸,剑也没到手。
说到底,此番是无功而返。
倒是启王赏赐给尉盈筝这样珍贵的宝剑,如此示好,莫不是有别的打算?尉登岚如此想着,心里便觉有些不安。
启王如何赏赐升平君等人,尉盈筝自然是不感兴趣了。值得庆贺的是,经过此番的事,她和尉起之已经被赦免出狱了。
她乐呵呵地随着侍从出了明宗殿。迫不及待便将手里的剑拔出鞘来细细观赏。这剑比寻常的剑要长大约两寸,剑脊上精心雕琢着雀羽。
虽是兵器,却也可谓是一件艺术品。
尉盈筝自是爱不释手,兴奋得把剑紧紧抱在怀里。
启王倚靠在楼台上。看着尉盈筝喜悦不已的模样,心里也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她对福熙招了招手,轻声道:“让言官在书写递交给罄王的奏报时,只字不可提到尉盈筝放走东方戟的事。还有,派人把周彦解决了,做的干净点。”
“大王,这是要袒护尉家人的意思…?”
启王转眼睨了福熙一眼:“这不是你能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