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灯并不明亮,她并未瞧见那人的模样。只见那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的斗篷,定是个男子。这人瞧着不像一般鬼鬼祟祟的毛贼,尉盈筝一时警惕便多看了两眼。
这人似乎正与墙角处什么人说着话。片刻后将一封信件揣进了怀里,转身离开时,斗篷一角竟露出了属于罄国的青龙国纹!
尉盈筝心中一惊,立马便想到是否是罄王派来对付父兄的人?
那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巷子里。尉盈筝一急,也不做犹豫了,赶紧一把拿起尉起之的剑,匆忙套上衣袍便要追出去。
“姐姐,你要去哪儿?”尉起之被惊醒,迷糊问道。
“你好好睡着,我去办点事。我天亮若还没回来,你就别等我了,赶紧去找父亲和哥哥他们。”
“啊?”
尉起之还想说什么,但尉盈筝已经飞身从窗前跃了出去。
尉盈筝脚步轻盈,几乎无声。很快便追上了那人,与之保持着十数步的距离。她本以为这人会径直出城,朝启云城的方向去。
谁知这人竟然从城墙翻了出去,朝着城外的山林走。
这山里落叶积得很厚,枯木密密匝匝,是个绝佳的隐蔽地点。不多时,尉盈筝便远远瞧见林子里竟亮着一团火光。
尉盈筝小心翼翼地在一棵杨树后蹲下身来。只见那人快步走进营地里,将那封信件交到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手里。
这男子瞧着约摸四十出头的模样。但是面庞坚毅俊朗,眉眼带着一股君王的威严之气。一身漆黑纹银的甲胄更是威武。
但是往那人的腰间看去,却叫尉盈筝心中如遭雷击。
那雕着龙头的玉柄长剑,她虽只在书本中见过,但她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们罄国的王权国器,青炎龙闪!
天下只有一把青炎龙闪。而现在持有它的人,只有叛王奕峦君!
“这么说,筑国的使者已经抵达了千黛城了?他们有几个人,你可认得?”奕峦君问道。
“回禀主公,属下只见到了使者的手下。虽不认得那人,但言语间可推测出他们此行只有两人。另一人是筑国的王子。”
“哼,难为那老筑王,派王子来与我洽商。”奕峦君哼道。“明日我们便入城,你现在去通知于将军,让军队开始在千黛城附近游走。
启国人不会打仗,不过是仗着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才如此强盛。等我与筑王子碰面,调来筑国的大军,启国腹背受敌自会崩溃。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国符与通关批文都已备好。”
奕峦君点了点头:“那就好。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我与尉渊竟从君臣走到兵戎相见。罄王只给他那么一点兵力,可见罄国如今已是动荡不安了。”
听到父亲的名字,尉盈筝更觉心里担忧不已。无奈奕峦君又转头与另外几个手下低声商谈去了,她不敢走得太近,以致于难以听清他们都在说什么。
若他们是在商讨如何进攻,那她现在听到的极有可能是改变战局的情报。无奈之下,尉盈筝只得再度靠近。这消息太过重要,值得她如此铤而走险。
营地里披着斗篷的士卒踱着步子巡逻着。瞧着他们,叫尉盈筝心里忽地生出一计来。
她弓着身子悄悄走到营地后方。一个士兵睡意沉沉,并未注意到她。
趁这人转身的空当,尉盈筝便猛地起身。她一手捂住这人的嘴,一手揽住他的后脖奋力一拧,只听一声沉闷的喀嚓声,这人便没了声息。
尉盈筝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卯足了劲儿将这人拖出一丈开外,将这人的甲胄斗篷一股脑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在尉盈筝身形高挑,也不似其他女子那么细瘦。这身打头虽然松了点儿,还有股汗臭味儿,但好在不太影响行动。
她把斗篷扣在头上,低着头走进营地里。
“筑国向来不喜用兵,这几年来与罄国的交战都少了许多。这次虽然派王子前来会见主公,可是国内却一点调兵的动静都没有。卑职担心…”
“我知道,筑国是盯着我手里的青炎龙闪。这百年来,筑国一直视罄国为死敌,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会错过。筑王只想占便宜,怎可能真的调兵?”
奕峦君一手抚摸着剑柄,一边哼道。“但他既然为表诚意,让他的儿子前来,那正好,就接下他这份大礼。”
“主公的意思是,以筑王子来要挟筑国调兵?”
“不错。非常之事定要用非常手段。大军压境只是手段,就以启国目前的境况,实则只需要针对那几个掌权的诸侯罢了。”
尉盈筝听得似懂非懂。
她虽然还没有亲临沙场打过仗,但是也听父兄说过许多行军战术。更看了许多兵书,时常与哥哥在沙盘上练习行兵布阵。
因而乍一听来,她觉得靠军队这样明目张胆地进攻一个国家,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更何况,尉渊和尉登岚是何等杰出的将领,有他们在,奕峦君即便联手筑国,也难取胜。
可是适才听奕峦君这番话,又好似胸有成竹。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门道是她没有揣测到的?
“喂,你小子神神秘秘的,还扣着斗篷。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正思索着,火堆边一个红披男子就对尉盈筝大声喝道。这一声断喝,顿时让营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尉盈筝的身上。
尉盈筝惊得肩膀一颤,赶紧行了个礼,想要做出巡逻的样子借机逃跑。但她不开口说话,反而使那人更加不满。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哎,魏狍兄,他不过一个小小兵卒,何必与他计较什么?”另一人劝道。
奕峦君面无表情坐在一旁,打量了尉盈筝一眼。他的目光在她腰间的佩剑上流转,片刻后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光。
“是尉家人,抓住她!”
尉盈筝脑中一阵嗡然,只见周遭的士兵都飞快地冲了上来。她哪里还顾得上听什么,赶紧拔出剑挡开一人的长剑,夺身便逃。
匆忙中斗篷被撕破。尉盈筝再想隐藏自己的面目,却已来不及了。奕峦君见竟是一女子,惊愕之余却笑出声来。
“原来是尉家的女儿。难怪会拿着我当年赏给尉渊的那把剑!”
尉盈筝脚下生风地飞奔着,看了看手里的剑。一时懊恼不已。
她竟忘了,奕峦君也曾是罄王。他们尉家受君王赏赐的宝剑不计其数,没想到竟因此被奕峦君识破!要是自己被抓住,那父兄的处境定更加不妙。
思索间便听见身后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她赶紧躲闪,幸好山里树木茂密,并未将她射中。马蹄声迅速靠近,转头便见一士兵策马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