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穆璟皱眉“你又没流血。”
他最烦看女人多愁善感那样子。
顾长洢觉得他不可理喻,心里的感激瞬间就没了:“我装的。装给你看的。”
她迅速替他包扎好了伤口,端起盆往外走。
穆璟在后面穿好了衣服:“喂。”
她停在门口“顾长洢,你整天躲在房子里,那我带你来北麓,是干嘛的啊?”
“爷的意思是....”
他打断,表情很烦躁:“这醉春阁都没了,以后跟着我,把你说话的习惯改一改。”
穆璟不爱听她叫“爷”,感觉像在逛窑子。
虽然他以前在青楼里,也格外爱听其他姑娘这么讲话。
他发觉跟她讲话要说得直接了当一点:“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做好分内的事情,比如,贴身伺候好我。”
顾长洢听明白了,失笑。
她再抬起头来时,看他的表情好像变了。
这样得男子嘛,姐姐在醉春阁见得太多了。
“好。”
————————————————
北麓昼夜冷暖相交,太阳落了山,寒气就压倒来,厚重的帘子也抵御不住,她起初还能听见士兵练武呐喊的声响,渐渐也消失了。
顾长洢靠在床榻底下,安安静静的。
外面下起雨,越来越大。她侧过脑袋,床帐里面隐约能看见穆璟睡着了。
顾长洢轻轻起身,把火炉点上,顺手拿了条毯子裹住自己。
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他身上也什么都没盖。
她想,这家伙身体那么好,肯定生不了病。
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毯子,伸手把毯子给他盖上了。
她又回到原处,抱住膝盖坐下。
听到他说:“顾长洢,你不冷啊。”
其实穆璟一直没入眠。
顾长洢死鸭子嘴:“我怕将军要是病了,扣我工钱。”
身后的床帐开了:“上来。”
她不理他。心里想:果然跟醉春阁那些客人没什么两样。
“上次你自己跑上来的时候....”
她一下子急了,两只耳朵通红:“你瞎说什么呀,再乱讲我真的生气了!”
“行,算我瞎说。”
顾长洢不太高兴,赌气似的不回头。
他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好心劝告不起作用,决定还是简单粗暴的来。
老子就不该征求你意见。
两只手在她胳膊底下一抄,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拎上来了。
顾长洢跟条鲤鱼似的胡乱扑腾,被他用毯子给包住了。
“流氓!”
他一条手臂压住她,在耳边说:“你别乱动,我也不会乱来的。”
穆璟:“还不松嘴?”
他胳膊上一圈牙印。
她蔫蔫的把牙挪开,瘪了瘪嘴。心一横,算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什么可矫情的。
他把手臂挪开,跟她留出安全的距离。
顾长洢顺势背过去。
————————————————
后半夜雨哗哗下,夹杂一两声轰隆隆的雷。
穆璟伤口发疼,入不了眠。
他能听见平缓的呼吸声,顾长洢缩着身子,枕在自己手肘上,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他失笑。
醉春阁里多的是虚伪的嘴脸,偏偏他觉得这女子最真。
又一声雷。
她嫌吵,睡梦中皱起眉头,翻了个身。
穆璟看她用毯子蒙住脑袋,寻思了一会,然后伸手把人勾到怀里:“打个雷有什么好怕的。”
顾长洢迷迷糊糊,被闷得透不上气,推他:“我不害怕...”
“闭嘴。”他不听她说,把人又搂紧。
老子说你怕你就得怕。
——————————————————
“喂!陆昇!”
“陆昇!你在将军门外面蹲着干嘛啊?”
他叫了好几声,陆昇才抬起头。
方梁大吃一惊:“哎,你哭啥啊!”
他跳起来两手勾着方梁的脖子,鬼哭狼嚎:“她一晚上都没出来啊啊啊啊...”
————————————————————
顾长洢坐在铜镜前,还睡眼惺忪,习惯性的抬手随便挽住头发,用簪子固定住。
“你亠个女子,连好好束发都不会吗?”穆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一个不注意,头上的簪子被人抽了出来,青丝飘散落肩头。
他本该拿刀的手,第一次拿起木梳,为她梳理长发,动作很轻,也很熟练。
顾长洢不敢说话,只感觉温柔的不像他。
半晌。
“穆璟。”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是忍不住叫他名字。
“嗯?”
“我是个女子。”
她脑袋顶上一个发髻盘起来,是男子的束发方式。
对呀,你真以为穆将军会心灵手巧的吗?
穆璟把梳子一撇,走了:“哎,都差不多。”
他是故意的,怕她太好看,外面那些小子会惦记她。
————————————————————
说到心灵手巧这事,有一个人还真是让她见识到了。
顾长洢在军营里呆的渐渐和大家熟络了些。
那天有个小兵跑过来:“顾姑娘,我这不会针线活,你能帮我补件衣服吗。”
她答应了。
好家伙,这下可好,有了先例,剩下的全都学会了。
下午,一大筐的衣服堆在她门前。
顾长洢搬了把小椅子放在门口,靠墙坐,缝缝补补打发时间。
“好了。”
她看陆昇一直在旁边等,就先补了他的。
陆昇没接过来:“这太单调了,顾姑娘,你帮我绣点什么。”
“绣点什么?”她重复他的话“我不太会绣。”
况且她手里只有黑线和白线。
“就...随便什么花呀鸟呀,都行。”
“你...确定?”她想不通男人衣服上要什么花鸟。
陆昇点点头,远处集合了,他跑过去。
顾长洢坐在夕阳里,这时候,还真像个自家门口等丈夫归来的小娘子。
那就绣吧,她穿针引线,灵巧的手下出现黑白一支鹤。
从刚才起,有一个人就一直在她面前晃荡。
北麓山寨和军营彻底打成一片了,山贼自由出入军营也没人会拦。
高赋海盯着她绣,盯了好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绣的什么狗屁玩意。”
顾长洢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高赋海夺走针线,往她旁边一蹲:“看好了,学着点。”
他一脸胡渣,瞧上去可是个彻彻底底的糙老爷门,端起针线来有模有样,吓得她够呛。
完毕,她拿过来一看,他另绣了一只鹤,栩栩如生,堪比绣娘。
噎得她心服口服。
“高寨主,果然绣技了得。”
“当然了,寨子里没个女人,他们衣服全是我补的。”
顾长洢打心眼里佩服。
高寨主被夸的有点飘,绣一个不过瘾,他抱起旁边那筐衣服。
“哎,这些我弄,你让他们到时候来山头,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