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间或有一道一道的红痕。像是某种鳞甲。
“呜呜嗡嗡……”还没想清楚门的道理,周围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说话,忽远忽近的,根本听不明白,反倒是手臂上的封印闪动起一圈圈的光华。徐文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源头,但那声音飘飘忽忽的根本寻不着出处,找不见那就简单些,徐文大声喝问道:“谁在那?”
没有人回答,声音仍旧飘飘忽忽听不清楚。总觉得有些异样,警惕的四周望望,什么也没发现,心思忽然一动,低头看脚下,原先的地面变了,站着的地方如今是黄白色的,还有一道奇怪的黑色棱线。
“咦!”徐文略略移动两步,黑棱眼见有了变化,看起来似乎,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徐文惊得急退连连,脚下一滑,一屁股砸到了地上。
“噗!”烟尘四起,地面转眼成了青砖铺就的小路。
“为师此去多则十数日,少则三五天,你莫要偷懒,每日的课业定要完成。”耳旁传来一个带着慈爱的清越男声,寻声望去,不远处一座奇怪房子的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淡淡白烟状的人影。
“是,师傅你只管去!百竹一定不会偷懒的。”这声音带着稚气,语气却装得像个大人,想来是个有趣的童子。
“喂!”徐文发声去招呼,声音并不算大,谁知却像狂风过境般立刻把那烟影吹散了。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下意识随手一甩,只听得“哎呦!”一声骤起,顺声望去,眼前景物立时一变,身处之地忽然就成了一座昏昏暗暗的茅草棚子。鼻子里传来一阵阵草料掺杂马粪的刺鼻气息,脑袋里顿了顿,恍然间明悟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尽管那梦让自己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现实是自己身无分文,只能借住在车马店的草料棚子里。
“哎呦!哎呦……”旁边传来一阵阵的痛呼,只是太黑了,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文心念一转,从身上摸出个物件,捏着法决把手一展,一束蓝白色的光芒立刻照亮了整个马棚。只见靠内墙放着的备用马车的辕臂上挂了个人,正是溜墙头一路踩着房梁逃到这的马七儿。这小七本来一路都很顺利,眼见到了白娘子的店了,想找个矮处下房顶,结果黑灯瞎火一脚踩到没梁柱的茅草顶上,一下摔了下来。可巧徐文正躺在下面的草料窝子里,马七儿落地摔在他那只怪手上,都不用徐文反应,一下就把他甩了出去。
徐文这时已经看清楚了马七儿。他和马七儿是认识的,前日里正是马七儿给他找了这个栖身之所,可是要没有他,马七儿也赢不了白大娘子那最后一把。因因果果,来来去去哪里说得清楚。
“七哥儿?”徐文瞧瞧棚顶上的大洞,有些迟疑的问了声。
“哎呦……”马七儿看着眼前的徐文只觉得全身都疼,也不知这干干瘦瘦的家伙哪来那骨子怪力,刚才那一甩差点把他摔得背过气去。偏偏还不能发作,谁让自己三更半夜踩蹋房顶掉人家身上?“帮把手,扶一下!”马七儿呲牙咧嘴道。
徐文忙走上前,一手举着手中的“荧光”,一手便去帮马七儿。这“荧光”其实也是一件法宝,唤作虫火拂尘。是用一整张火蜘蛛的巨网粘黏了千万只毒火虫炼化的。平日里都是收在一根尺余长的空心棒子里,也可化作一柄造型奇特的拂尘,最霸气的时候是现出它本来的模样,化作一张携带千万毒火虫子,铺天盖地的巨网,裹住谁都让他生死两难。像徐文这样收簇起来当火把照明,真有些大材小用。
好不容易把马七儿扶了下来,检查一下,还好没伤到骨头,两人就在草窝子里坐下。徐文在马七儿有些好奇的目光里收了法宝,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记得我让白大娘子安排你在这先吃住着,开销就算在兑付赌约里,她怎么会让你住这?”马七儿的话音里有些狐疑。
“哦!这不怪她。今日衙门里临时征辟了一批民壮,因为太急,一应物什都不能齐备,所以便安排了一些人住在这店里。天擦黑的时候又来了个老主顾投店,我便把房间让了出来。”徐文解释道。
“这就对了,白大娘子虽然蛮横了些,但那些个定然没有。”马七儿语气里满是明鉴万里的得意。“哦!也不晓得这衙门里急着征召民夫是为了什么?”
“这个……倒不是太清楚。好像说是要去挖东西。”徐文想了想答道。张起风召集民壮去挖尸首冒功的事说到底上不了台面,所以对外也就显得不那么公开。
“那个……小真人前日里不是说要搭伙去襄阳么?找到商队了?”马七儿对于徐文光着头作道士还是有些不适应,想了半天憋出个称呼。
“没有。城里能打听的地方我都问过了。这个时间没有南下的。白大娘子说再等两个月,天气暖和了才会有南下的队伍。”徐文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马七儿,让自己舒服些,本来还想找白大娘子找个房间的,看来也只能作罢,好在离天亮也没多久,寻思一下道:“小真人其实不一定非要南下。如果先东进去洛阳,到了洛阳再找队伍南下应该就容易很多了。毕竟那是京城。而且这城里的薛秃子每年都要给洛阳城送供奉,只要……”马七儿的话突然停了,因为提到薛秃子让他想起自己的处境。这薛秃子明天要是想害他,恐怕自己根本就躲不掉,眼前这道士似乎不是凡人,若是能护送自己回村,那肯定要安全许多……
“七哥儿?七哥儿!”黑暗中看不清情势,马七儿突然没了声息倒让徐文小紧张了下。
“哦!没事。我这腰硌了下。”马七儿回过神来,“那个……我刚想起来我有位族叔,往年这时候都会帮着马队去洛阳,小真人要愿意,明天不如跟着我回家一趟,说不定就能把事办了。你看……”
“嗯……”徐文略做沉吟,这好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要知道这古代行路可不比如今,先不说那交通工具,便是东南西北,哪能走,哪没路都有说道。便是一路沿着官道,可哪停哪歇也得有说道,何况官道还不一定是通的。徐文是个不着调的道仙,真要让他独自上路还不一定能到哪呢!“那不知这盘缠花费所需……”
“这些个就先别考虑了。我看你力气挺大,如果能成,到时候在马队里给你找个行脚的活计,说不定走一趟还能赚上几文。”马七儿说的这些话也不全是忽悠,只不过水分多了些。薛秃子确实每年都要去送供奉,可时间都在七八月间,他提到的那个族叔也有,只不过仅仅替薛秃子的马队修补过车架,根本没跟着去过洛阳。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过了眼前再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不是?
徐文听着这话精神不由一振,好歹眼前的困局有了个还算不错的解决办法,于是充满感激的道:“如此,那便辛苦七哥儿了。小道先行谢过。”
“不用,不用!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说不定哪天你还能帮我不是。哈哈!哈哈哈……”小七儿尽可能装出豪迈的声气道。夜风刮过头顶的洞口,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对他哭诉。
没了星月装点的夜总显得特别的黑,所以这种夜晚的火光就会更加的扎眼,远远便能让人看见。
在焉支山的一条隐蔽山沟里正烧着一大堆火。火堆生在一处巨大岩石与山壁夹角的缝隙间,既隐匿又避风,对于野营的人来说,十分的合适。只是这四周却不见人影,倒是内里靠西的位置似乎供着一座小小的佛龛,可惜光影晦暗了些,难以得见真容,不知道供的哪尊菩萨。
“呃……”一声长长的嗟叹声突然响起,寻声望去,发现那山壁上方接近顶部的位置刻着百十个奇特的文字,像是一篇经文。这些个文字似乎有某种魔力,能够吸附光源,所以尽管向着火堆,四周却是昏暗一片,反倒是每个文字都像吸饱了血的蚂蟥,光亮灼灼,每笔每画都清晰无匹。可是文字怎么会发出声音呢?
又过了许久,当火堆渐渐熄灭,天色临近拂晓时,那些文字开始出现了变化。
随着声音的响起,那些闪亮清晰的文字开始逐渐变得暗淡模糊,就像一滴浓墨落入了清水池里,越开越散,越开越淡。散到边际渐渐构成了一个人形。不对,不是人。随着轮廓的清晰,那尖嘴利爪的模样早没了人的样子。终于,好一阵折腾后,从山壁上落下一大块东西,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地面上的那块东西才开始有了动静。慢慢撑直前爪,仰起身来,露出一双短耳,一对小而黑亮的圆眼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