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吵吵嚷嚷的都跟着买了小,一时间半个桌台都放不下了。江铜吞口唾沫,瞅着人群发囧。
“开呀,开呀!”……
无数的呼喝声不断催促,江铜骑虎难下,咬咬牙,深吸口气,就要去揭骰盅。
“诶!慢着!”马七忽然灵光一闪,从他那堆银钱里挑出十几个最大分量的银饼子,一股脑儿堆到三个三上,道:“我押豹子!”
江铜心上一惊,赌大小都是一赔一,这豹子中了可要赔三十倍。自己刚刚确实使了手法,就是骰的三个三,只要不出意外,那就赔死了。这小子难道有眼天目?能看得透骰盅?一颗晶晶亮的汗珠顺着江大牙的鼻梁滑了下来,江铜不自觉的加剧了呼吸,想要驱散那种窒息感。
“开啊,快开啊!”……
赌客们玩命的催促,声势大炽。不过却没人跟着小七买豹子,毕竟三个三的几率太小了。
江铜退无可退,咬着牙抬手开盅,旁边忽然伸过来一支肥硕的大手把他摁住了,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传来,是他的东家薛楷齐到了。
“哈哈哈……都别恼,都别恼!这一铺庄家赔了,来来来,都有都有。”薛秃子一脸的横肉齐齐抖动,裂开一张大嘴张口说道,那气场确实强大,立刻就把场面给抹平了。赌场里帮闲的小子赶紧给赌客们赔兑银钱,虽然依旧吵吵嚷嚷,但赌坊里那种刚刚还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声势立刻消弥无形。
“小七兄弟的手风很顺啊!”薛秃子一脸的笑容,不过只落在脸上,眼睛里透出的却是一抹凶狠。
“怎么?我凭本事赢钱,不许?”马七反问一句,不过薛秃子的气场凶名还是让他有点怯意。
“哈哈哈……小兄弟说的哪里话。”薛楷齐那双牛眼瞪得老大,鼻口吸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如意坊是个欢乐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客人们赢钱。我只是听说小兄弟连着赌了一天一夜,实在是有些担心。这赌再好也要有个节制不是?真要是赢了钱输了身体,那岂不是如意坊的罪过?”薛秃子这话一语双关,似有所指,“我看这样吧!这一铺未开,都算庄上赔了。小七兄弟这注我按十倍赔了,就算十金,送兄弟回去歇歇!改日再来可好?”
马七儿明白这是要支他走,十金算来也确实不算少。可这样的手气怕是以后都不会有了。若不趁着得意搏上一搏,还要等到走背字的时候才去拼么?心中有了主意,把嘴一咧,笑道:“都知道如意坊家大业大,声名远扬,薛当家的又是气吞天下,义盖四方的豪杰,我一个苦哈哈借着点运道沾沾光,赢几个小钱当家的定然不放在心上。虽说这一天一夜下来确实有些困了,只是我家里有几个妹妹,爹娘死得早,都指着我这做哥哥的整治嫁妆,算来算去没有二十金实在办不熨贴,我这也就只好咬咬牙,再撑撑……”小七边说边瞟了瞟着薛秃子,他其实还想多要点,可心里委实有些怵这薛秃子,所以一开口都先用大话把他架起来。
“呵呵!”薛楷齐一声短笑,脸上没看出任何的恼怒,想都不想,说道:“二十金不多,那我就谢小七兄弟赏脸!哈哈哈……”薛秃子的笑声似乎把屋顶都振动了,小七的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发毛……
半个时辰不到,马七儿结完赌账出了如意坊。这时是三更天了,四处黑沉沉一片,北风呼啸着吹得树梢檐角噗噗啦啦乱响,跟号一般,让人没来由多了些恐慌情绪。
摸了摸腰间捆扎好的金饼,小七觉得全身都暖融融的,心情精神都好到了极点。这真的是好大一笔钱,按着现在的市价,足够轻松过一辈子了,在老族长面前说话也能硬气了。
心里盘算盘算,先得找个地方好好歇歇,抬眼望望漆黑的街面,皱着眉左右打量。赌坊门口两旁由上自下分别挂着八个灯笼,写着“招财进宝,客似云来”八个大字。马七看看没人,走过去跳起来搭手一扯,那个“来”字灯笼一下被拽了下来。不过马七儿落地时没站稳也摔了一跤,腰上的金饼子硌得他龇牙咧嘴。灯笼脱手飞了出去,又被风一吹,骨碌碌顺着街道滚了下去,把那乌漆嘛黑的里弄一通乱照。
马七儿疼得咬着牙根吸气,望向那乱滚的灯笼忽然心里一惊,隐约的光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有人!”小七在心里立刻做了判断。这个时间,躲在暗处的不会是什么好货。脑海里无端出现了薛秃子那张圆胖的大脸,像是恍然间有了些许明悟,自己太得意忘形了,那薛秃子又不是什么好人,哪能就这么放过自己?就算不是薛秃子,今晚知道自己赢了二十个金饼的人不在少数,这么大笔钱,想要出手害自己的怕不在少数。
“啪!”马七儿扇了自己一耳光,骂道:“真蠢!”
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走是不能走了,黑暗里随便窜出两条汉子就能把自己给办了。回去在赌场里呆着好像安全点,可要真是薛秃子想害自己,天亮了更走不了。要想个办法悄悄的消失掉!马七儿一骨碌爬起身来,他有了个主意:溜墙头。
删丹城地处西北,风沙长聚。这的房屋为了抗风少有高大的。加上城小,城内的房子都是一间连着一间,所以只要踏着房梁走,就可能游遍半个城池。小七心里琢磨着白娘子的车马店离着如意坊就三条街。如果能从屋顶跑到她店里,就万事大吉。
拿定主意,马七儿牛哄哄的又扎进赌坊。薛楷齐已经看不见了,赌坊里仍旧嘈杂喧闹不已。主事的江铜一眼搂见他,似乎有些讶异,立刻就过了来,皱着眉问:“你不是走了么?又来?”
“借个茅房,借个茅房!”马七儿嬉皮笑脸冲着江大牙胡扯,也不停留,径直就朝后院走。江铜一使眼色,一个年轻伙计紧紧跟了上去。
如意坊的后院并不算大,两丈来宽的地界里靠墙立了四个隔间的茅房。房檐下挂着两个灯笼,把个后院照得阴惨惨的。
马七儿一进院子先把四个茅房隔间都推开瞟了一眼,没人,很好。一回头瞟见守在门廊下紧跟着他进来的伙计就来气。假意进了一间隔间,把腰上的金饼解下来,随手把腰带搭在隔间门上,露出的金饼子反射着灯笼的光线放出一圈圈夺目的光晕。
“嘿!小子,帮我拿一下。我这不太方便!”马七儿吆喝了一声,从门缝里瞧着那伙计狐疑的望着,没怎么动。赶紧骂道:“说你呢,死人呐?帮我把金子拿一下,我两手不方便!”
不知是言语起了作用,还是金子晃瞎了人心,那伙计竟然傻愣愣一步步走过来。马七儿从门缝里静静瞧着,瞅准时机,手一松,腰带连着金子落到了隔间门的地上,还好这茅房还算干净,不然,啧啧啧……
伙计顺理成章的弯腰去捡,马七儿卯足了力气猛一推门,只听得“哐当!”一声,门结结实实砸在了伙计头上,整个人半空中飞了出去,滑出丈许远,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马七儿赶紧收拾收拾,摸摸伙计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咬着牙拿出个金饼子塞进伙计怀里,然后四周打量,还好院墙不算太高,扒着棵树没费多大力气就上了墙头。又顺着墙头小心翼翼爬上屋脊,辨辨方向,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徐文迷迷瞪瞪的朝前走,四周全是云雾,根本看不见东西。前面隐约有一丝光亮,走近了,是一扇没掩实的小门,光亮是从那门缝里射出来的。徐文皱了皱眉,心里总有个声音让他不要去开这门,可人的好奇心是如此的强大,忍不住走上前,一推,门像光影般晃动两下,消失了,一时间光华大炽,晃得人睁不开眼。
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眼前的光亮。仔细看看,丈许远的地方有一面光滑润泽,呈褐红色的墙。只是这墙的表述似乎都不够准确,那种厚重感不是墙能发出来的,莫非是一块石头?
徐文疑惑着退后几步上下打量,那石头极其巨大,头仰直了才勉强能瞄见顶部。顶上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那耀眼的光芒便是从那发出来的。
上面看不清,只好将目光收回望向正前。这石头表面离地人高的地方开始有一个个巨大的人手掌印。掌印有人头大小,似乎遍布巨石全身,掌印中间的凹陷处又刻着些符号,细细辨认像是文字。只是这文字的写法很奇特,柔柔美美的跟水花一般。
徐文脑海中泛起一阵涟,“水花状的文字!”心里莫名涌出一种熟悉感,这文字好像认得。
徐文再退上几步,以便自己能看清些,谁知脚下不知勾了什么,啪的摔了一跤。爬起身仔细看看,却发现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黑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