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孙笑川满意地躺在松树下,倚靠在那只死鹿身体上,把它当做枕头来用。一旁的火坑还烧着火,孙笑川加了几块粗木,让它燃烧时间加长一点,好多给自己一些温暖。
拍着圆润的肚皮,伸动着疲劳的四肢,孙笑川心想得这么过十天嘛,真滴难受。明日看看能不能出山去找个农家待个九天,把日子混过去。
虽说这风餐露宿的生活他去长生道的时候经历过,但再来一次有点吃不消,毕竟谁愿意吃这些没腌制过的野味,而且口感极其恶心。
就在孙笑川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耳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无意间侧头望去,两个幽幽火光在黑暗中相伴飘着,孤然独存,十分慑人,立即将睡意散得干干净净。
鬼火?
不对,是人。
那飘荡着火光在起伏,一上一下,伴随着脚踩泥地步子的节奏,孙笑川才知道对面是两个人在走过来。他们手持着火把,远远地虽然看不见面孔跟身体,但正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
等等,对面的火光我看得见,那我这边岂不是?
孙笑川望向一旁的火坑,那里残灰有着余热,散着淡淡的朱红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果不其然,对面的两个人看见这边的异样,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他奔来。
孙笑川顾不得躲藏,赶紧揣上包袱逃窜,同时将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敌人在暗,己方也在暗,但对方是两个人,他没信心制胜,先避敌再说。
深夜中的林子漆黑深邃,孙笑川看不清前方的路径,踩到硬石子不免崴脚,还差点撞到树,非常危险。
“站住!”
“小贼!”
从身后的叫声孙笑川知道是白天那股人马,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来追自己,但他绝对不会停下脚步。人心不古,从对方的态度就知道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孙笑川经历那么多后,更加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能避就避,避不过就战。
踉踉跄跄的跑出了林子,又回到白天的那片平原。此刻夜幕遮蔽,大地就像一副墨卷铺展开来,孙笑川便融入了其中。
寒冷的空气由鼻间吸入,肺部微微生疼。可孙笑川脑子越加清醒,开始思考着其中因缘。为什么对方来追自己,都没有理由啊。
皇家狩猎场,联想到那个服饰,要么是看门人,或者是偷猎贼,一般的猎户根本不会这么穿着。大刀长弓,摆明是来射猎的,孙笑川觉得对方是后者。
他不知道这座猎场到底还有对方多少同伙,但至少不会只有两人。他准备潜伏,蹲着身子慢慢走着,等到对方离去后,趁夜再离开此地。
但事与愿违,因看不见脚下的灌木,孙笑川被绊倒在地,整个身子撞在泥地上,还磕到两块石头上,痛的孙笑川当场就喊了出来。
这一喊,那两名巡逻队员立刻知晓了孙笑川的位置。他们一手抄着大刀,一手高持着火把,飞快奔向孙笑川。
孙笑川吃痛站起,心想自己永远那么倒霉,将匕首抓紧,赶紧迈着步子逃跑。
就在此时,一道鹤唳声突兀传来,孙笑川来不及寻找声源,只得低头跑着。下一秒他抬头一望,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高空俯冲而至。
迅雷疾速,一只不知何样的猛禽,展开着双翅冲向了他。不知从何来,也不知为何冲向他。但本能驱使他低下头,孙笑川只觉头顶一凉凉,一些头发竟然自动散落。
“呃。”
“啊!”
滚在地上,几秒后后面传来两声痛苦的尖叫,便没了声音。孙笑川翻转身子望去,那只猛禽脚下居然挂着两个人影,那尖爪穿透过背心,牢牢将人卡在自己脚上,飞在高空之中。
人已经不动,只随着那猛禽起伏,视野有限,孙笑川看不见凶兽飞向了何处。
原来刚刚的凉意便是那利爪,孙笑川心有余悸,自己如果不及时躲过,那挂着的其中一人就是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蝙蝠,雕,鹰,秃鹫?”
他返身回到那两人的遇害地,两个火把散在地上早已熄灭,弯弓大刀散落在地。地上还有一股血腥味,应是那两人留下来的。
孙笑川后怕刚刚发生的一切,拿起两人的遗物便往回走,他怕那只猛禽回头过来,将自己再抓去。
“师傅,你到底把我带来个什么鬼地方啊!”
次日凌晨,天才蒙蒙亮。
在猎场外,巡逻官看着少了两人的队伍微微皱起眉头。昨夜他让了一批人回去休息,另一批继续追踪偷猎者。
可今日早上换班之时,点名却少了两个人。被杀了?还是翘班回家了?回来的人都说没有见到他们,那么肯定是前者。
巡逻长官心念着晚上的留着都是好手,偷猎者本事再大,能无声无息杀掉两个好手嘛。他瞄向远方的深山,想起一些古怪传言。
那是上届巡逻官退役时告诉他的,狩猎场放了许多奇珍异兽。其中就有一只堪比小山的大鸟,喜爱食肉,双翅展开有数米长,切记小心。
他寻思平常最多也就遇到虎豹豺狼,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怪兽,不过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心中笃定,深思熟虑道。
“所有人守着外口,让他饿死在里面。”
“是,大哥。”
手底下人都齐齐松了口气,大冬天谁愿意来猎场守卫。他们有些是军部犯了罪的军人,有些则是饭都吃不上的难民,被发配在此混口饭吃。
责任心自然是没有,有也只是对自己一亩三分地负责。
狩猎场由三座深山,一块平原围住,丛林外面才是通向外面的路。守住了丛林外,也就是守住了这个狩猎场,外面有着一排高高的栅栏围住,用来防止一般猎物出走。
而巡逻队只要守住各个栅栏入口,别让一般人进入,这就是平时他们的工作。昨日孙笑川的突然出现,让他们以为进了偷猎贼,便去寻找,谁知却走失了两人,只能把守好各处,期待这大雪天冻死饿死那偷猎贼。
高丽京畿道。
做为大唐的附属,高丽的所有宗教节日也随大唐一般,国民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欢腾喜悦。
首都渔阳有一座硕大的道观,占地千亩,弟子数千,享受民众供奉,国家扶持。只因道观算是高丽唯一的依仗。
道观名叫虚空观,名字来源跟考究都已不清楚,只知道以前便叫做虚空观,现在还是如此叫着。
道观大气磅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造型更是独具一格,甚至连高丽王宫都比不上虚空观的辉煌,无数百姓争相在每日的开发节顶礼朝拜。
金涛涛坐在道观高楼之中翻阅着典籍,这里是道观内的禁地,观里前人将心得感悟保留在此,供后人参观。
他是易灵术收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也正是因为这层身份。虚空观在三年前的内战中支持金氏一族,让其兄金三恩获得了国主之位。
此时易灵术远游,道内便只有金涛涛坐镇。他慢慢阅读着书籍,右手把玩着一个小茶具,忽察觉到了什么,抬头转向一边。
那是扇窗户,正紧闭着。打开便能俯览整个首都渔阳的风景,但现在显然不是风景吸引了他,窗外有一丝异响。
打开窗户,一只信鸽正站在窗檐边,咕咕咕轻叫着。
金涛涛把信鸽拿了起来,将腿上的信件取下。这是家族专门用来联系他的信鸽,负责王兄与他的通讯,一般少用,重要时刻才会使用。
他打开了信件,开头便是唐太子薨。一边看着接下来的内容,一边踱步走下了楼。消息不可谓不劲爆,金涛涛走到了楼底,收起了阅完的信件,自语道。
“大唐要乱了啊。”
他骑上自己的宝骏,去往王宫,准备商量着关于高丽未来的事情。
东瀛扶桑国。
扶桑位于大唐东面,两国相隔一条大江。去年年初两国因为一些边境摩擦闹得不愉快,外交中断良久,此刻一艘小船渡江过岸,正是大唐派来的使臣,肩负使命而来。
扶桑国政教分治,天皇管文治,教主管武治。
扶桑国宗教为神道教,传承悠久,比扶桑国还要久远。皇宫与教殿相隔不远,神道教自然也接到了消息,便派遣了教主高徒前往,准备知晓大唐方面的意思。
龟田志斌跟泽北便是神道教的大师兄跟二师兄,负责会面大唐方面的人。
龟田志斌一头短发高高瘦瘦,眼睛细小,穿着黑色道袍,腰间挎着一柄武士刀。泽北显得较为普通,普通人的身材,普通人的脸,整个人散着一股暮气,微驮着背跟在龟田志斌身后。
泽北属于丢进普通人便叫不出名字那种,散乱头发遮住了额首,一点没有特点。最引人注目的可能是他腰上别着的三柄佩刀,两柄偏长,一柄偏短。
龟田志斌走在前,一想到又要进入皇宫,心里不免揣测难安,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泽北跟在后,木屐踏在地上发出咯咯咯的响声,见到师兄步子放慢,自是知道其心里在想什么,遂说道。
“师兄,别想那个贱人了,你待她真心,她待你如厕纸。”
龟田志斌一听便怒,回头骂道。
“我不许你骂她,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泽北无言,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师兄最为痴情,苦苦恋着皇宫里的某人,但谁不知那人风评恶迹,水性杨花,也只有师兄将她奉为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