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无忧,真是人如其名,虽说还少了点裴怡那样的味道,可是已经很出色了,乐卿不但自己美,更兼能调教出美丽的女人,真是异数!
而另外那个姿色平平,却有着惊人曲线的邢娟,可谓她们中最为奇特的女子。听说小清传授她一套近身搏战的技法,她只用了两天工夫,便领悟透彻,可谓聪明绝顶。要知那套技法她曾想教卢横,可惜几年仍未见进展。
我的目光在邢娟的腰肢与丰腴合度的惊人长腿上徘徊了一番,不禁心中暗笑:小清把这些个美女支来,难道一点也不怕我偷食吗?这种诱惑,岂是正常男人能够抗拒的?我不禁又复想起裴怡那曼妙的身姿和火热的红唇,顿时喉头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既是夫人推荐,你们,你们暂且先跟随卢将军,为我亲卫吧。”
三女都跪倒在地,曲敏道:“多谢将军,哦不,主公!”她吐了吐舌头,嘻嘻笑起来,“是卢校尉非要奴婢们这么称呼的,好别扭呀。”
“不叫主公,你们想叫什么呢?”我刚想开个玩笑,忽地想起现在正是体现我威严的时候,遂正色道:“私下里,你们可以随便称呼,不过若是众人面前,少不得收敛一些,以免被人家笑话本将军治下不力!另外,卢校尉是你们的上官,在我面前放肆,我不予追究,但若你们对他有所不敬,可别怪我军法无情!”
三女见我严肃,垂首恭敬称是。
我挥了挥手,“你们从醴阳远道而来,一定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我这儿自有人伺候。”
曲敏等面面相觑,叩首道:“清夫人命妾等朝夕不离主公,奴婢们不敢违命。”
她们随即又挂上面纱,开始忙碌起来。不多时,在我的目瞪口呆之下,帐外有武锋营士兵将几只大箱抬进帐中,三女随即将箱中器皿、物品一一取出,按部就班地摆将起来。
一幅巨大的以竹篾编制烫烧而出的司隶部地形图,两只灵帝所赐的仙鹤熏香驼炉,一把装饰用的宝剑,一面绢帛绣成的虎纹屏风,几只我时常喜欢坐的缘熊席②……尽是些我在醴阳所用的寻常物品,不过经她们拾掇排放之后,的确有种归家之感。我嘴上不说,心却颇悦。
清儿、丝儿、露儿、琰儿,你们怎么没随着这小小的包袱,被寄往大石堡来呢?
“将军,天色已晚,要传晚膳吗?”樊无忧轻轻道。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三个丫头便端来几样精致小菜,并从小陶罐中盛出热气腾腾的麦饭,我意识到她们必定早有预谋。
“清夫人说,将军最喜欢喝银绒蘑菇汤了。”樊无忧将麦饭递来,一面打开汤盅,霎时间清香袭来,顿时使我明白清儿对此女“能体察毫微”的评价,绝非妄言。
“你们也吃点吧。”我扒了两三口饭时,这才醒悟过来。
曲敏格格地笑起来,“主人,奴婢们身份低微,是不能同席共餐的。”
我不悦道:“我颜鹰的字眼里可没什么身份高低的概念,快来吃,否则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许多。”
她们皆是摇头,然而当看到我摔下碗来,面露愠色,这才乖乖地低头赔罪,同跪榻旁。樊无忧盛了三碗饭,在我侧旁跪下,询问地看着曲敏,又对我轻轻努了努嘴,似乎在嫌我凶恶一般。
曲敏掩嘴笑了,道:“姐妹们,吃吧吃吧,主人一番好意,可别辜负了!”
我见她们都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这才安心,顿时狼吞虎咽。曲敏边吃边笑,实在忍俊不禁,这才放下碗道:
“若非夫人提醒过,奴婢还不知主人是如此俭朴的,菜不过五味,且多非时蔬,连这样涩口的麦饭,也吃得很有味道!”
樊无忧道:“奴婢却觉着蜀中珍馐,亦不过尔尔,看将军吃饭的样子,奴婢竟也食欲大增。”
曲敏嗤笑道:“你是在吃饭,还是在偷看主人哪!”
樊无忧微显赧颜,夹起麦粒,垂下头慢慢地吃着。我哈哈笑谓曲敏道:“你这丫头倒蛮会瞎掰的,看起来跟着夫人,恐怕比跟着我要舒服得多了!”
曲敏谢道:“奴婢失言。然虽则夫人锦衣玉食,却不快乐,反倒主人的生活,才令人羡煞!”
樊无忧露出向往的神色道:“是啊,在西海边、草原上策骑飞驰,一定是最动人的时刻了。以前在蜀中,奴婢可是连想都不曾想过。”
我一口气喝下大半碗汤,打了个饱嗝,笑道:“你们可别想得太美了,不是天天都有机会骑马打猎的,这种悠闲生活是要靠勇气、力量、武器甚至生命来创造的!”
这句话顿时讲得她们哑口无言。然而,一直没有做声的邢娟却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脱口道:“正是!”
曲敏、樊无忧露出惊讶的目光,望向她,她却是头也没抬,放下碗,径自起身,“主公,属下先行告退,有事但请吩咐!”
坚毅、从容的言辞,若非女声,让人还以为是个沉稳老练的战士。
樊无忧迅速地收拾起来,我这才发现,邢娟的饭量实不亚于我,她所食之碗碟,清一色空空如也,令人颇觉惊怪。
我遂笑道:“你们的这个姐妹,脾性怎如此怪异?”
曲敏待樊无忧撤下碗碟,离开帷帐后,方轻轻蹙眉道:
“小娟有许多不为人道的秘密,不过既然主人见询,奴婢也不好隐瞒。”
“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好奇心已经占据上风的我,焉肯放弃追问。
曲敏露出思索的神色,缓缓道:“小娟曾是西南蛮胡吞族的女子,因为胡吞族食生、食人,他们生来就是被人观赏与猎杀的对象。小娟接受过极为野蛮的训练,随后被人追猎于丛林中,以为嬉乐……此后,夫人因事行往蜀南,见她被人关于狗笼,悬挂于树上,被人詈为妖兽将杀,心中不忍,遂命人暗中将之窃走。夫人以其性格刻苦,命之扫守中庭,尝有贼人偷袭师君并夫人,小娟先察之,使夫人得脱大难,故而才被另眼相看。多年来,虽她言语、谈吐、风姿被夫人调教得甚佳,人又聪明,却极忌生,对任何人都紧守防备。
奴婢等与之交谈,通常都不会超过三句。”
我闻言叹息道:“天下间竟有此事!可见蛮之为蛮,非他故,实乃有违天道、人伦、常理也。”
樊无忧此时回还,带来了两只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了,其中居然都是些明晃晃的飞刀、钉甲、叶镖、淬毒的短剑与护具等。她一个人便拿走了其中的大半。
我猜想这是卢横交还的“没收所得”罢,看来他也打算好好培养她们了。想起来,若说是种妥协,还不如说他是在无条件地信任小清。毕竟,清儿荐来的人,就算曾经是那个“危险者”的心腹,也可以断定无事的吧?
曲敏与樊无忧两人,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脱去外裳,露出美丽诱人的线条,随后便开始穿戴起护具,佩好所有的武器。樊无忧光是短剑便有三柄,一柄系腰间,一柄贴身收藏,还有一柄插于靴中。当她重新穿妥,竟不觉有那么多利器置于其身。
我心下恍然,原来两女并非刻意卖弄风骚,而是要借此向我表明忠诚!想想看,连她们的武器,乃至身体都可以暴露给我,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我不禁为适才猪哥般的嘴脸稍感难堪,不过笑眯眯地,我仍是多嘴起来。
“无忧,小敏,虽然你们不避嫌令我十分气恼,不过作为男人,仍是很希望你们可以脱得干干净净,什么也别剩下!”
两女齐齐轻嗔,咬着下唇,玉脸飞红。我笑道:“真不知小怡怎能舍得,像你们这般的妙人儿,啧啧……”
这句变相的夸奖,使得二女喜动颜色,笑盈盈地跪倒称谢,姿态美极。
此后一个时辰中,我们与谈甚广。两女都是裴怡培养出来的难得人才,对诗文、歌曲、政治、战争等,都能发表高深见解,在婢女中更是难能可贵。惊叹之余,我不禁愈加深切地感激、思念起裴怡来。
眼看临近子时,樊无忧忙为我铺好卧榻,轻道:“夜色深了,待奴婢服侍将军梳洗歇息吧。”
曲敏端来木盆,为我净了面,又侍我濯足,笑语盈盈,全无苦涩之感。而樊无忧则替我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轻轻为我抓捏肩背,更是舒适无比。
我忍不住笑道:“现在我很想骂人!”
曲敏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稍显出黯然地道:“主人,是奴婢们服侍得不好吗?”
樊无忧兰花般的手指也竟然停顿了。我笑道:“不是怪你们,我是想骂小怡,她怎么不早点把你们送来?现在我都舒服得不知身在何处了,呼!”
两女一呆,随即转惊为喜,红晕上颊,哧哧地娇笑起来。
曲敏为我擦干了脚,温柔地把捏了会儿,这才低低道:
“主人比奴婢想象中的还要可爱呢!”
两女伺候我上榻,朦胧中睡了片刻,感觉她们吹熄了灯火,静静地在内帷外面铺开了蓐子,看来小清对她们的吩咐,她们真打算遵照执行了。
我忽地记起一事,翻了个身,轻声道:“敏儿,邢娟现在哪里?有睡处吗?”
曲敏的身形很快来到丝帷旁边,透过无边的黑色,只能隐约感受到她的气息靠近,却看不见身影。她欲言又止,稍顿了顿才道:“主人,小娟从来不与他人共卧,更从不睡居室之内。她颇有自保之能,主人不必担心。”
我见她说得如此隐晦,哪里不知其详?思绪顿时飘得很远,轻轻嗯道:“可怜呀……”见我久久不言,曲敏悄悄地退了开去。
次日晨起,我发觉三婢在帐中已然忙乎起来,心中微甜,才道并非南柯一梦啊,从今往后,又多良伴矣!
以前,清儿打理了我的一切。如今,她也入乡随俗起来,多遣侍女、丫鬟、奴婢,可这是否好事呢?
我咳嗽了一声,众女听得,慌忙在帷外拜道:“将军醒啦。”
樊无忧支开帐上小窗,让明亮的光线透射进来,随后,她用榆木帘钩挂起粗厚的丝帷,屈身笑道:“请让奴婢服侍将军穿衣、洗漱。”
我的眼前一亮,刚要说话,便闻曲敏道:“奴婢们去取早餐了。”她与邢娟盈盈拜倒后,折转出去。
耳边顿时传来帐外士兵们晨训的号子声,我忽地有了个念头,笑道:“无忧,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樊无忧轻声道:“将军有话但请说来,对婢子来说,将军就是婢子的主人,主仆之间,何有当不当问之事?”
我穿了外套,意气风发地站起来,“无忧,也别将军长、将军短的了,多么生分,和敏儿一样称呼吧。”
“是,主人。”樊无忧跪下叩首,又复抬起头来含笑看着我,“主人的话还没有问哪。”
“哦,我是想问,当年乐卿花了多少钱,将你们买了来?”
话一出口,我便觉着樊无忧的脸上,登时涨满了害怕之色。她颤抖着跪倒,语带哭腔地道:“主……主人莫非不喜欢无忧?是不是又要奴将婢卖出去了?”
我大感后悔,赶忙和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随口问问。”
“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会骗你。”
樊无忧方才破涕为笑,虽则花容带泪,这一笑却不能不称作倾城,我顿时看得呆了。
樊无忧面色一红,俯下身帮我穿靴,一面斟酌着字眼道:“当初,我和敏姐同时入府,夫人花去三千钱。”
我大为吃惊,“多少?三千钱?”
樊无忧点了点头,却十分惶然,不知自己哪里说错。我拍着大腿连声叹道:“天,只花三千钱就买到你们两个,这样有赚头的生意到哪里找去!人道是乐卿商才冠绝蜀地,我初还甚疑,今日却不得不佩服她了!”
樊无忧又惊又喜,笑道:“主人!”
我嘿嘿一笑,道:“忘了跟你说,我适才在想,若是把你们卖了……”
樊无忧“哎呀”一声,差点软瘫在地,花容失色。
我又复邪邪笑道:“现在看来,不要说三千钱,就是三千万钱,三千万万,三千万万万,我也不会让你们离开身边了!”
樊无忧眼眶一红,差点便要掉下泪来,“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