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予琛纠结的表情,顾微微一时之间只觉得喉头梗得厉害,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既不能一口答应下陆母的请求,又不能为痛苦的陆予琛和陆母做点什么,心中有种巨大的无力之感。
“微微,我带你,去看一看雪儿吧。”陆母叹气,转向顾微微,淡淡道,“雪儿每天都在盼着予琛来看她。”
陆予琛想要阻拦,但看到顾微微坚定的眼神,他没有再多说,只跟在母亲的身后,一行人从餐厅一路下到了花园中的地下室。
这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又长又黑,就像失眠的夜里那漫长的黑夜,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
往日里陆予琛跟陆母要去看陆予雪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去走这一条通道,而是从花园中更便捷的通道下去,但是今天有顾微微在,陆宅的佣人们也需要避开,所以陆母选在了餐厅吃饭,让所有的佣人都下去,好掩人耳目。
似乎走了好久,他们才来到陆予雪所在的房间。
这个地下室的空间很大,除了没有阳光和潮湿之外,这里建造得就像一个小小的城堡一般,像是童话里公主居住的宫殿,室内被各类仿自然光的灯照得很是亮堂,几乎没有了地下室的那种阴暗之感。
“哥!”陆予雪原本还在埋头看书,看到陆予琛跟陆母进来,惊喜地从书中抬起头,蹦到了陆予琛的身边,“哥,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听妈妈说你很忙。”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只比陆予琛小四岁,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非常亲昵,就像一个小女孩一般。
顾微微注意到了她因为长期在地下生活而苍白和脆弱的肤色,还有那种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孤独,心头压抑。
陆予雪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着,视线触碰到了跟在陆母和陆予琛身后的顾微微,顽皮道,“哥,这是不是就是我嫂子?我早就听妈妈说你要结婚了,没想到嫂子这么漂亮!”
关于陆家诅咒的事情,陆予雪知道的也不多,她只知道,由于陆予琛身上背负着诅咒,所以她要被藏起来,直到陆予琛身上的诅咒解开,她才能出来,旁的事情,陆母和陆予琛都没有告诉过她。
那些真相太过残忍,陆予雪已经背负了这样的命运,十年来不见天日地在地下室生活,如果再知道身上的那些事,只会让她更加不快乐罢了。
顾微微看到陆予雪天真无邪的笑脸,淡淡勾一勾唇,想要绽出一个亲和的笑容,但想到刚刚陆母跟她说的那些事,却是如何也真心笑不出来。
“哥哥,嫂子,你们这是吵架了吗?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陆予雪虽然是儿童的纤纤身量和一派小女孩的情态,但是她在这些年中,看了很多书,也知道很多成人世界的道理,心智上并不幼稚。此刻她看到陆予琛跟顾微微脸上不自在的笑容,便有些忧心。
“没有啦,哥跟你嫂子没有吵架。”陆予琛为了不让雪儿多心,伸手便将顾微微的肩膀揽过来,两个人亲昵地碰了一下脸蛋。
“嘿嘿,那就好,哥哥,我这段时间又学会了好多东西呢!”雪儿见陆予琛俊颜之上笑得温润,便没有再追问下去,此刻的陆母,在见到女儿的时候,也收起了面上哀伤的神情,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慈爱的母亲。
“予琛,微微,你们陪雪儿一会儿吧,我上去餐厅让佣人来收拾一下餐厅,时间久了怕有人会怀疑。”陆母很谨慎,所以她将女儿藏在地下室整整十年,都没有人发觉。
“嗯。”陆予琛点头,目送着陆母离开了地下室。
“哥哥你来看,我这段时间还学会了练字!”陆予雪饶有兴趣地将自己写的字拿给陆予琛看,那软软的宣纸之上,她抄的是李白的《将进酒》,笔力有些软,但写出来的字看上去却很舒服,非常工整。
“雪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哥哥都不会呢。”陆予琛夸奖着陆予雪,一拍脑袋,有些遗憾地说道,“雪儿,哥哥这段时间忙工作,今天才带你嫂子来看你,却连礼物都没有买一份给你,下次来的时候补上哦。”
“嘿嘿,没关系的哥哥,你们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啦,我在这里生活得挺好的,哥哥不用担心我。”雪儿很懂事,有顾微微在,她不会跟陆予琛吐露她想要从这里出去的心情,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陆予雪将自己平日里看的书拿给陆予琛看,跟陆予琛聊对书中人物情节的看法,还将自己画的油画和小小的雕塑作品给陆予琛看。
那些作品功力都算不上是深厚,但是胜在她的心灵纤尘不染,所以作品充满了灵气。
顾微微看着陆予雪的绘画作品,忍不住夸口称赞道,“雪儿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画得真漂亮!”
跟陆予雪相处起来很是开心,顾微微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一些。陆予雪就像是一个懂事理的小孩子,她有小孩子的单纯,却也有一个成年人的懂事。
等陆母再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陆予雪打了个哈欠,陆予琛看一眼时间,便知道妹妹休息的时候到了。
由于生活在地下室,接触的人只有陆母和陆予琛,陆予雪从来不需要接触外面的人,也没有任何交际可言,平日里更是连手机这种东西都不大用得上,而由于网络容易被人监视和跟踪,她用电脑的时候也很少。
这么多年来,她都在保持着小时候的作息,每天晚上十点钟就早早睡觉,然后第二天早晨早早起床开始看书、画画或是弹琴。
“雪儿,哥哥跟嫂子要回去咯,过几天哥哥再来看你,还会记得给你带礼物哦~”陆予琛依依不舍地揉了揉雪儿的头发。
“嗯嗯,哥哥有空就一定要经常来陪雪儿玩哦~”陆予雪懂事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