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意这厢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清瑜那头听得心肝儿一颤。她也拎不太清,要是刘念东这样的“大成”高手铁了心要跟她换命,舅舅他们保不保得住她?
“应该……不能吧?!( ̄ェ ̄;)”
“铁大人说的哪里话!”刘念东倒是听得精神一震。铁意虽然话说得死,但这样有这样的好处,意思便是只要你不过线,咱们就有的谈。有的谈便好!
“‘云中府’大义,有二公子珠玉在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刘某来时蔡小娘子正打坐行功,搬运气感。未敢相打扰,便在院中稍站。后乃是应主人之邀,方进屋小坐,绝无半点失礼逾距之举。”
“此番前来,刘某一为贺喜,二为赔礼,略备薄礼,诚意十足!何来人质、逼迫之说?望铁大人明鉴!”
“云中府?”清瑜猜的出这大约是在说铁家,只是从前没听过这么个叫法儿啊。至于“二公子”她倒是有些印象,从前看过一个帖子,楼主分享了一个任务,其中有一环去拜祭了一座墓,碑铭上写得铁怒铁无伤。有人推测这便是铁家的二公子,梁老太太的大儿子,却不知为何有墓在外,不在钱塘铁氏的祖坟里。
铁意听了刘念东一番表白,眼睛微微一眯,仍是冷声说道:“铁某最近没什么喜事,也不记得吃了你们浑教的得罪,刘星君这是送的哪门子的礼?”
刘念东尝试着慢慢转过头,露出半张脸来,勾出个笑容:“六小姐的白喜,本教自当备一份礼的。”
“哼!你们倒是消息灵通!”铁意不置可否。
刘念东也不纠缠,接着说道:“湘江水运的事儿,有我浑教的干系,此番便是上门赔罪,陈清事实。”
“我猜也就是为了此事!”铁意听了这一句,反倒是稍稍放下心了。既然是有所求,就不至于打生打死,真拼起命来,他也不能保小瑜儿万全。不过仍是不能掉以轻心,他复开口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本官,这事儿得正正栽在你浑教的头上!”
刘念东又是一笑:“果真如此,刘某就该收拾东西趁早跑路了,哪敢跑到铁大人面前蹦跶!”
铁意嗤笑一声,又问道:“刘星君两手空空,礼从何来啊?”
刘念东呵呵一笑,轻轻把背在后腰上的双手放了下来。一见他有动作,冯子期、项晓红齐齐一震,险险便要冲了出去!
刘念东缓缓放下手,慢慢地抬步转身,力使铁意三人能看清楚自己的动作,以示自己没有恶意,毫无不轨之图。
他转过身来,面朝铁意,抱拳行礼,说道:“犬子便在‘玄字十二’,还请铁大人差人相唤。”
铁意抬手抱拳回礼,虽然怒意不减,但心下又去了一二分戒备——既然他刘念东敢带着亲儿子一起来,想必是有那么一两分诚意的。
铁意偏头对冯子期使了个眼色,冯冀会意,收剑一礼,转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呦,‘小夜叉’也来啦!”蔡清瑜这会儿感觉气氛缓和下来了,立马又变了心态,看着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不,又要出来个熟人。老爹号称是“断浪星君”,儿子也不差——“踏水夜叉”刘漱之,橘子洲副本的老二,打过几十上百次的交情,自然算是熟人。嘛,虽然只是二号BOSS,但是人家长得好看呀。翩翩美少年谁不喜欢?刘漱之单凭一张脸便吸粉无数,被大家昵称作“小夜叉”。可惜了,不是好人。
这厢冯子期刚走,项晓红察言观色,动身将歪歪斜斜倒了一片的桌椅扶了起来,挪回原位,又到脸盆架上取了毛巾来擦净。
这好一会儿里,项晓红在忙活;清瑜坐在床沿儿上看;铁意跟刘念东两个隔着个门槛相视不动,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嘴角含笑,却瞧不出嘲讽的味道了。
项晓红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收了动静,退到一旁,抱拳请道:“四爷!”
铁意一点头,伸手作势,来口说道:“刘星君,请。”
“铁大人请!”刘念东侧身撤步抬手,待铁意跨过门槛,二人一同行去。
铁意一进屋便转头往东头看去,正碰见自家外甥女儿递来一个乖巧甜美的笑。
清瑜:“(?ω?)!”
铁四爷冰冷的脸庞仿佛镀上了一层和煦的阳光,霎时便有了温度。他向着清瑜招招手,而后转身坐下。小丫头便落地下床,稍稍整理了方才弄乱的裙裾。只是头发不好收拾,索性解了披散着,稍稍理齐整,把左右鬓边的两束夹到耳后。这才缓缓走到舅舅身后站定。项晓红见状,迈出了门槛,站到阶下去了。
项晓红这椅子摆得就很讲究。他只拎了两只凳子回来,东西各摆了一个。铁意坐了东边儿,正对着西窗外已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那刘念东就只好黑着个脸坐到了西边儿,提着胆量提防着,省的背后不知何时再跃起一道落星刺!他堂堂“大成”的武林高手,真刀真枪拼出好大的名声,难不成还有脸自己端起椅子挪个地儿?之前一起走了那么久,怎么就没发现项叔叔这么蔫儿坏,干得漂亮,我喜欢(??ω??)?!
见清瑜走过来,刘念东抄手微微躬身,清瑜忍者笑,屈膝颔首以还。
“说说吧!”铁意把一只胳膊搁上桌,开口问刘念东:“你们浑教跟这事儿多大关系?值得你这么着……嗯?跑来见我?”
“哦对了。”刘念东正要开口答话,却见铁意搁在桌上的手掌一竖。“甭管你们怎么打听的,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你既是要为着我家小妹的白事儿送礼,铁某怎么着也得道声谢的。”
语罢,双手抱拳,身后的瑜丫头也跟着屈膝一福。
“铁大人客气!”刘念东连还二礼。
“行了!”铁意收了客套。“说正事儿。”
刘念东双手扣在膝盖上,正色道:“年节中听闻铁大人潭、衡二州盘桓,本意前往拜谒,却始终缘铿一面。”
“切~”铁意嗤笑出声,中、食二指在桌上敲得“扣扣”作响。“省了,说重点!”
刘念东这时候面上又重新挂上了笑意,得了催促,也是不疾不徐的模样:“这没能遇上铁大人,但人到了地方,总得到分坛看看,也是寻个方便不是?某在常宁时,与丁坛主品茶闲谈随口问了几句去岁的事业收成,这本是平常惯例,谁知他竟支支吾吾,讲不出个明白话,只是伏地请罪。而后刘某亲自查了账本勘合,果然是大有问题!这才严加审讯,又顺藤摸瓜,才晓得底下人竟然掺和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刘星君有大才呀!”铁意这话说的满是笑意,不过但凡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那骨子讥讽味儿,浓郁得几可下饭。“如此这般便查得水落石出,待在浑教做什么劳什子星君着实屈才!若不然,到我大理寺来?铁某人别的本事没有,在大理寺还是说得上话的,保刘大人一个主簿的位子,绝然不成问题!再不然,刑部督捕处?”
九寺主簿乃是从七品上的官儿,这话要是传出去,说浑教有个“断浪星君”,江湖上好大的名声,受了朝廷招安做了个七品芝麻官儿,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至于那刑部督捕处,就纯属是在埋汰人了,刘念东自个儿的名字只怕是都叫刑部印了好几版的单子了!
诶!他刘星君却是听赛没听,颇有些唾面自干的觉悟:“不敢当铁大人夸奖!刘某亦是做梦都想为朝廷效力,只可惜年少时冲动无知,误了终身,只好做那孤魂野鬼,了却残生。实乃人生大憾!”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儿,铁意还真想跟这混货拉扯拉扯,试试他姓刘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可如今什么都不比小外甥女儿的安危更要紧,只图快快把这瘟神送走,便“嘿”了一声,主动开了话题。
“搞清楚了,就是几个底下人手脚不干净?”
刘念东郑重答道:“单只常宁,湘潭两地有教众涉足其中。常宁坛主畏罪自尽,余者业已卸职拿问。却不知铁大人待如何发落?”
铁意眯了眼,似在考量。说实话,他有点惊讶,既为浑教这果决的态度,也为了他们这办事儿的效率。
“等刑部并大理寺的行文吧,完了你们配合着点儿,把人都送到湖广清吏司。”
刘念东一听愣了一下,而后才叹道:“铁大人高义!”抛开立场不谈,铁意这种把送到手里的功劳往外推的事儿,至少他刘某人是干不来的。而且,若此事就在江南西道经湖广清吏司解决,无疑给他们多留出了很多操作空间,能多保下一些人来。
“铁某呢,不求上进,不缺功劳。不会一天到位想着拿谁谁的人头给自己铺路。所以你们都安分着点儿,讨生活就讨生活,别有事儿没事儿挑战王法,搞得伤天害理,谁都不得安宁。你们闲得没事做,铁某还想待在家里过年呢!”
这话说得铁意直想打哈欠,这些没营养的场面话,次次都得有,可有什么用呢?真要较起真儿来,他首先就得起身把这刘念东拿下喽!徒呼奈何,该说的还得说,一点儿都不能落下。
“我这儿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头查证起来,若是你们浑教不止这么点儿干系……可勿谓言之不预。”这又是一句废话,铁意用屁股也预料得到,必然是一点儿多余的东西都查不出来。人家若没处理好首尾,怎么敢到你面前蹦跶?
“铁大人放心,刘某今日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刘念东应得斩钉截铁,慷慨激昂。他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甚至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不枉费连月来的辛苦筹划,又怎么能不高兴?
恰在此时,“吱呀——”的声音从院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