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将手里东西一放,集中精力开始想如何应对,苦思半晌也无良策。起身想去问田丰,又觉得不太妥当,田丰知道刘致和太平道有些联系,田丰也不探问,二人只是心照不宣,从不谈论这些。刘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语道:“还是一个字,拖!拖不下去了,再说吧!”刘致想着先将手里事处置好了,再去沓县去见那上使,不料想过去才两天,从沓县又有书信来催促刘致相见,让刘致很是不满,干脆置之不理。直到安排好了一切,才动身赶往沓县。
特意找来周仓陪着他回沓县,路上刘致多次想问周仓,对朝廷没有封赏他,可有不满。周仓一副急着回家的兴奋神色,又不想让他扫兴,便打消这个念头。
正走到一半的路,迎面遇见王进要去襄平城寻找刘致,见他脸色苍白依偎在牛车上,一副大病初愈的神色。等看清楚是刘致,就流露出唏嘘不已,有苦难言的表情。刘致无意知道他的难处,只想清楚他和那个上使来辽东的意图,只略作客套,直接进入主题。王进稍微喘几口气,待心绪平缓:“这几次运送过去的兵器,家主和大贤良师都赞不绝口,非常满意。”王进剧烈咳嗽几声,脸色愈发苍白:“只是数量太少,有些急躁。”刘致皱起眉头面显不悦:“算起来工坊日夜打造,运送的兵器,也有两万余数。应该是不少吧!”王进注意到刘致表情,连忙点头:“无奈我人微言轻,只因为你多解释几句,便被责骂,也另遣上使前来督促打造。”不等刘致追问,直接说了下去:“此人乃是大贤良师之养女唤作张宁,自幼跟随大贤良师传道,颇有心机,此次所有大小行事,皆由她来定夺。”王进一气说完,喘息不已。刘致不解:“辽东这苦寒之地,怎会派女人来此?”王进脸上已泛起潮红,免强打起精神答道:“太平道近来发展迅猛,各地道众已将近百万,大贤良师诸多弟子传道散在四处,身边已经无人可调派…”刘致见他实在虚弱,也知道了事情大概情况,安慰王进一番,要好好的休息后,便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回到沓县后,于成陪着刘致在铁工坊等地巡视一番,吴老在家人照顾下,身体恢复的不错。工坊管理得也让刘致满意。与江东顾家的铁锅和农具交易进行顺利,刘致一再强调,大型铁锅只能提供盐工坊,和辽东军营,不许流入外面。又特别嘱咐吴老,给太平道打造的兵器,只许用普通的铁料。上等铁器只可供应辽东军营。盐工坊被裴元绍管理的井井有条,刘致用心留意此人,看将来还能否重用。沓县城外县令率县椽和賊曹等一干人,闻讯迎接刘致。寒暄几句,便被簇拥着请入城里,多地在建新房,一派新兴繁荣景象。
待县衙内坐定,要谈的公事不多,三言两语说完后,刘致才知道新县令是田丰在襄平城中椽吏所选派,见其答对自如,便鼓励一番,作陪的贼曹数次目示县令,似乎有话要说。刘致用询问的目光看那贼曹,果然贼曹鼓起勇气开口道:“一个月前,发生场命案。有两人为争娶一个女子,发生械斗,至一死一伤。现在案件已查明,田太守批复公文已到数日,县令却迟迟不肯执行!”县令涨红了脸不等刘致发问,连忙解释:“此案死者也有些过错,不能说伤人者要但全部干系。还是请大人在核实后,重新判罪!”刘致听出县令似乎有在维护凶手之意,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要自己重审。县丞小声插话道:“这伤人者是盐工坊之人,大人重新审断,免得冤屈好人!”刘致听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藏着这个玄机!既已言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都等着刘致拿出态度来。刘致自知其中利害,正色说道:“此事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又有太守公文审核,附合律法。我审亦是如此!”刘致扫视众官员后,接着说道:“此种类似情况,要下不为例,办事只需遵循律法,不必顾异太多!如有任何人刁难,禀报与我知!”众位官员听罢,如释重负纷纷点头称是。
待众人散去,刘致刚准备要略作休息,便有人找上门来了!王进被人搀扶着进屋,跌坐榻上剧烈喘息着,等他稍有平缓,刘致不禁问道:“王兄的身体不适,怎不好生休养,还如此奔波。”王进闻听又爬起来:“上使唤我来请你一见,速随我去拜见上使。”眼里满是祈求之色,让刘致不再忍心推脱。
张宁和随扈十余人,被安置盐工坊附近的独立院落里。看着匆忙赶到的裴元绍,刘致只是简单寻问下周边环境,便由王进在前慢慢引进院里。
院子是依照中原样式建造,正房门大开,门前面左右各站着五名壮汉,面色显露出苍白,想必是晕船还没有恢复。中间站立一女子三十岁上下,身着裹身宽袖襦衣,裙长及脚踝,面有不悦,冷眼看着跟在王进身后的刘致。王进近前施礼想要禀报,那女子见他行动迟缓,宽大的衣袖一展,示意他免礼。投时侧身让开了路,王进也知趣的退后,二人给刘致让出道路,见状刘致也不再谦让迈步进屋。屋里略显昏暗,刘致站在门口,适应下屋内光线。门外周仓挤开离门最近的壮汉:“兄弟们舟车劳顿,还是去歇息吧!”那女子微皱眉头冷冷道:“下去!”只留一个头目与周仓分立门口两侧。刘致听着门外说话声音,趁机打量屋内,主位跪坐着一女子,襦衣长裙,样式和门口女子相似,只是多了些刺绣图案,做工精细不少。头发已然插有籫钗,已是过了及笄之年。“我是否可以称呼您子敬先生呢?”嗓音虽然清脆,依然有些气息虚弱。刘致来不及再细看她面容,拱手道:“刘致刘子敬见过张小姐。”王进随后也在施礼。都落座之后,张宁有些歉意:“我身体有些不适,有失礼处,子敬先生见谅。”不等刘致说话,话题一转:“先生既然助我太平道,为何不尽全力?家父已经许诺先生可为一方渠帅,如此先生可满意?”刘致不禁皱眉,这渠帅若是应了,就是加入太平道了,这是万万不能碰。刘致忙开口笑道:“这其中之事,张小姐有所不知,我当初与你二叔谈过,打造兵器这只是交易而已!这渠帅则恐怕我难以胜任,转告大贤良师还是另寻良才为好!”见刘致话语中竭力要与太平道撇清关系,张宁感到不解,和年长女子对视一下,才缓缓说道:“子敬先生可知我太平道近况?教众已近逾百万人,遍布天下各州府!还有这渠帅之职,皆由我父的亲传弟子所任,统御一方。”刘致不想就此事再谈下去,微微一笑:“我自知才浅便无心于此,只想在辽东过个安稳日子,足矣!”听刘致把话说得坚决,张宁亦无法继续说下去,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再说。沉默一会,还是刘致抢先开了口说道:“张小姐专程来到辽东可是为了兵器打造?还是另有事情要办?”张宁预算好的方案,现全无用处,心中有些忙乱,匆忙间又难想出新办法,只好顺着刘致话语回道::“自然是来要兵器,且多多益善。还想看看这辽东,是如何让先生不肯回中原。”刘致在心中略作盘算:“兵器还按原来的做法,用粮食来换!张小姐在辽东期间,不可招募教众,与人施符治病!”张宁本来就无意在辽东发展势力,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刘致怕她们在此招摇,自己难以处置,现在目的达到了,只劝张宁注意休息后,便起身告辞。望着刘致远去,张宁自语道:“不知父亲是高看他了!还是把他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