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心情不错,正在房间查看粮食进项的数目。对刘致匆匆赶来问这个话题,颇感有些意外,随口回道:“匈奴人早在数年前就归属鲜卑,所有草场皆被鲜卑族所占,现在鲜卑东部大人素利,下属二十余城邑。”刘致听罢心里有些尴尬,暗怪田韶不说清楚点,或许在他印像里匈奴人和鲜卑人差不多。田丰接着说道:“各个县城已经开始修缮城墙,具体应对乌丸和鲜卑,还要等高句丽这边有了结果,毕竟我们实力不足以同时进行两场战斗。”刘致也感觉自己显得急躁了,静坐了一会安稳下心神:“既然知道乌丸人和鲜卑人每次秋收季节都要来抢粮,我等何不早做些准备?至少不能让他们把马养得膘肥体壮,再来抢劫我们粮食。”田丰领会了刘致意思,连连摇头:“你是说要袭扰?不可,那乌丸人和鲜卑人骑术皆精湛,集结速度极快,我们去的人少了,定不足应战,去人多了就是直接开战!胜负难料,当另寻別策。”二人一时相对无语。过了半晌田丰才道:“如若能让乌丸和鲜卑相斗,却是再好不过了,这乌丸人以前打不过鲜卑,才被赶到辽西郡,现在怕也不敢主动招惹鲜卑人。”这些话提醒了刘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计策,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难以下定决心。田丰见状知道他有了办法,也不追问,只耐心等待他自己说出来。过了许久刘致开口道:“现在水草丰美,乌丸人和鲜卑人都在放牧,为扩大牛羊种群,如有天灾会怎样?比如有火灾…。”刘致之所以难下决心,就十分清楚这时候草原上的火灾,对普通牧人意味什么。但是他现在肩负着近千人的生命,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才来辽东,刘致别无选择。
草原上的太阳已落地平线下,余辉将云彩四周映射金红。一行近二十人的汉子,在一声呼喝声中,勒住急驰战马,准备就地宿营,不顾一天的疲劳,竟先去照看马匹,这些人堪称奢华,每个人都配有三匹马,将每匹马就安置好了水和草料后,才拎着装着干粮的革囊凑到一起。一个汉子从革囊中摸出一陶瓶酒,拔下木塞后,狠狠灌下两口,感到一团热气,由肚子里散向四肢,身上酸痛骤减。不由得叫出声道:“好舒服啊!”众人皆在翻弄自己的革囊,闻听此言齐声大笑,于禁见士气颇高,和这干粮与酒有很大关系。这些人都是于禁精心挑选过,通过这次的任务,也是要在他们中选出些人提做军官。“军候!我等奔波已有数日,究竟是要做何军务?”众人嘻笑一阵后,有人又在问于禁。和前几次不同,这回于禁给出了答案。在众人听了任务,一片轻松之语,于禁嚼着肉干,喝着酒,并不喝斥,禁止他们的胡言乱语。终于有心思缜密之人开口:“军候不可轻心,这放火虽说是简单,如不精心算计风向和退路,我等纵然不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又有几个人附和,也随即说出对行动若干个建议。于禁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暗自高兴,留心记住了这几个人,七嘴八舌间,计划设计的比于禁的设想还要完整,更是让于禁大喜过望。
天刚透出微明,便有人醒来,先给马匹加过饮水,添上草料,等人马吃饱喝足,便开始动手,只因有些主意是自己出的,执行起来都格外卖力和仔细。火点起来了!最初极像炊烟淡淡飘过天空,不过在草原上横行无忌风的帮助下,迅速长成怪物,所过之地,变成焦土,天空中,浓烟卷着黑色草木灰漫天飞舞,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于禁与众人聚集在上风处,只看得口干舌燥,心里一阵庆幸,多亏安排得周密,同时放火同时撤离。若胡乱放火,如何跑得过风,安有命在!
此时鲜卑最优秀的首领檀石槐已英年早逝,由其嫡长子和连继位已半年,挟其父之余威,贪财好色荒淫无道,群臣与众部落首领早已貌合神离,各自均有盘算。鲜卑大人素利今闻听草原火起,便有人借机在东部鲜卑族部落四处传言,是上天在惩罚素利无道。令素利大怒,砍杀数十人,方止住谣言四起。素利知道是其它部落在图谋不轨,以弥加为首各邑城大人,皆有互相吞并之心。禀告给和连,却无音信,和连虽有其父之狠毒手段,却无有其父之志向,又动了将王庭迁回原地念头,更让所依附的部落首领们离心离德,纷纷找借口脱离王庭,另寻出路去了。
灾情不断报来,让素利心疼不已,又有弥加派人报信,多个地方均受了火患,游牧民族视牛羊等牲畜为生存之本,牲畜因缺少牧草大量死亡,足以让牧人疯狂,都暂且放下争斗,合力开辟草场。檀石槐留下的士卒依然善战,很快就从乌丸人手里夺下大片牧场,鲜卑人的牛羊还在陆续赶来。乌丸大人丘力居发怒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无路可退,自己死后,没留给子孙后代一片草场,有何面目去见乌丸众位先王!
在蓝天绿草间,为生存而进行的战争持续不断。拼杀,呐喊声淹没了痛苦呻吟、绝望的悲泣声。腥红鲜血喷洒在碧绿色牧草上,一滩滩黑红刺人眼目。陈横草原上的残缺不全尸骨使天地失色,只有让岁月慢慢恢复草原昔日恬静。
刘致每次听到草原上正在疯狂的厮杀禀报,心里都隐隐带着一丝罪恶感,无数遍责问自己,这次是否做的太过恶毒,竟然做事开始不择手段,不知道自己原来的那颗善良的心,还能保存多久。
扶余王在听到草原有火灾后,与众大臣迅速下了决心。为抵御鲜卑和乌丸在灾后疯狂掠夺,避免高句丽趁机在后袭击。决定先打宿敌高句丽,至少要让高句丽在短时间内,无法再借机起兵,然后好专心防范鲜卑人。
刘致听田丰所讲诉扶余王的请求,想到有件事情还没有回复:“高句丽王子要继位之事,扶余王没有答复吗?”田丰摇头道:“那信使已经被逐回来了,可见这两族人仇恨深及入骨!”刘致会心一笑:“就由我们来做这顺水人情吧!那个高句丽王族想必会有些用处?”田丰摸出一份羊皮卷:“此图绘有新建后的丸都山城,及周边山势,河流与道路。等伯平和文则、典韦到了,再行商议如何进兵!”
丸都山城建在山地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高顺先看过地图,缓缓说道:“要强攻此城,非得要万人以上,恐要另寻它策。”田丰指尖虚划地图:“沿江绕过丸城侧面的高山,便是城后,俱言城墙修建不及正面,防守也比较弱。”于禁也随即道:“沿江而行,颇费时日,再有粮草缁重随行,定会走露风声,导至奇袭不成!”典韦环视众人:“我带数十擅长登山士卒,翻过山去,先占据城门如何?”田丰忙道:“万万不可,你数十人孤军奋战,纵然夺得城门,又能守得住多久?”刘致轻咳一声,待众人目光看过来:“我们兵力不足,强攻不得,只得进行偷袭,需要奇袭部队与后续部队依次配合,方可事成。”田丰手捋着胡须,略作思索:“遣沿江而进的部队昼伏夜出,原五日路程,亦可走七日,只求不为人知。另派部队作为疑兵,大张旗鼓以掩人耳目。”高顺点头道:“正合我意,此次由我带兵沿江而上,典韦可为先锋。周仓可与我同去,这样人就够用了。”于禁一听没有安排自己,正想要争取一下。刘致却对高顺说道:“大兄伤势未愈,如何去得?”高顺笑道:“腿上已无大碍,只是手臂不能厮杀,久离战阵着实让我心痒难耐,此战关系重大,如不亲临战地,心自不安。”田丰怕刘致再出言阻拦:“有伯平指挥此战,胜算大增啊!”刘致明白了田丰之意,要是典韦指挥,只怕他经验不足,总是有点不放心。于禁有些不甘心,似乎有话要说。田丰见状:“文则作为疑兵,将丸都山城守军引出来,伯平和典韦就无太大压力,你自是有份功劳。”计划已定好,只等扶余出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