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扶住床沿走下床,那场梦境像是带我穿梭回上古混沌妖界,那种虚渺混掺的真实感让我现在还有些迷糊。
梦中的少年是谁,还有那个少女,就是真正的茫仙吗?我为什么会梦到他们?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吗?或者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走出屋外,天空正微泛起鱼肚白,我坐在院中的石凳,困顿萦绕在脑中的梦。一抬眼竟发现其琛的身影,他在花坛处背对我,阅着信件,一会工夫那信随着他掌中火化为粉末,他将粉末撒在一旁,转身就对上了我的视线。
他定眼看我,直直向我走来,到让我觉得堂皇了。
“你喜欢俊彦吗”其琛开门见山问。
“我...”问题太突然,一时间傻眼“不喜欢,但是!”
这句“但是”完全是看在其琛瞬时变脸而产生的求生欲。
“绝对是我在妖界掏心窝的好朋友!好朋友!”
“这两日我与修能书信,他和怀渊在御华城已经整顿人马,不日就会前来繁沌城与我们汇合。”其琛把脸伸在我面前,鼻尖的距离仅有五六厘米,这样一张冰霜俊脸带给我的视觉冲击还真是...刺激。
“我要你拼劲全力救回俊彦”。丢下这话,他就潇洒离去。
我虽知道俊彦在繁沌城消失必有蹊跷,也知他失踪的缘由也是起源自我,我救俊彦当是理所应当,可被其琛这般语气命令,心中竟然不情不愿...不不不,我怎是会心胸狭隘的人,竟然对俊彦起了吝啬之心!
适才其琛言明修能和怀渊也要赶来,以他们的妖力想要救下俊彦本应不是什么难事,但那丹顶白仙性情实在磨人古怪,法术也是高深莫测。
诶?似乎,哪里出了差错。
其琛若是想蛮来,那定是要带上惊羽而非我这战五渣。我虽被扣上“茫仙”的名号,实则是空皮囊一副,前去醉云楼火拼,我只怕是个累赘,以怀渊的脾性定是寸步不离护在我身边,其琛怎么会没想到这点。
也不对...
其琛毕竟是惊羽亲舅舅,不让她去是在情理之中。但他若真想利落救下俊彦,怎么算也不该带上我啊,难道他想用“茫仙”的名号怔住丹顶白仙,留有足够时间等待后援?还是另有所谋?自我来了妖界,他可是用全身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对我的厌恶。
只怕我一去,凶多吉少,我捏起脖颈上的挂坠思量着,是时候该为自己做些打算。
醉云楼顶层,凌恒坐立不安,整整一夜未眠,无形的拘束与压迫感已经让他产生要化为原形,找一处遁走的羞耻想法。
实在好笑,堂堂娆族殿下也有如此窘迫的模样,颜渊瞧见凌恒,嘴边旋即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现在倒是更想看看那位狐列是否会有这般滑稽之时。
“大仙”凌恒忍无可忍地开口问道。
“莫急”颜渊闭眼欲要小憩。
苦苦挣扎的凌恒终于没去最后的声音。
容不下我?说我混账?一群老腐朽,既说我成魔为患,那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愿,为祸一方,到那日我必踏碎天界,偿我千年苦楚。
颜渊的心从未平息,千百年来扎根心中的执念,越埋越久已经日渐腐蚀。
如果把已知的一切算作是游戏的开端,或许会在这儿将迎来短暂的落幕,颜渊睁开双瞳,望向窗外的西处,那正是繁沌城的城门。
要来了。
“什么?”凌恒隐约听见颜渊说话,看见颜渊周身仙气大作,银白色的流光萦绕在她的手掌,她将手掌覆在树干,那几束流光便急速进入它的躯体,那树开始着魔一样扭曲起树枝,像无数的枯萎手臂,一点点爬向楼下,恶心地蔓延。
“大仙这是做什么?”凌恒看不懂颜渊的意图,他极力避开这些树藤。
颜渊勾勾手指,部分缠绕一起的枝干直接刨开面这层楼面,一层又一层疯狂地下落,下坠了有一时,又抓住了什么东西,便慢吞吞地原路返回到楼上。
等那些枝干从残破的楼面钻出时,凌恒终于看清被那团枝干包裹的人,他四肢皆下垂,毫无招架能力,昏死般被枝干牢牢禁锢。
“这是...”凌恒走近。
“狐族四殿下,俊彦”颜渊招手施展妖术。
“死了?”凌恒用手背抽在俊彦的脸上试探,很快俊彦的脸上就显出被打的红色轮廓。
其琛走前叮嘱赤流桑与修能汇合一事,定以惊羽的安危为主,便与我赶往醉云楼。
粘稠的血腥味覆从内到外覆盖在醉云楼,一群走兽妖从楼内逃窜。
“其琛”我胸前翻涌起不适,我差不多是来送死吧...
他金色的瞳孔透着幽光,“俊彦就在这,我能感受到他”其琛此刻心中只有救出俊彦,无所顾忌。
来到楼内,尸横遍野,一株株藤蔓密集地从上方将那些妖怪刺穿,那些破开的伤口均长出艳丽娇嫩的血花,红色黑色的血液在地上蔓延成细小的血河,这个场景充斥着破碎的暴力,惊悚的美感,我尽量放平视线让自己不要过于害怕。
“恭候多时”颜渊的声音从顶处传来,配合此时的场景就尤为惊悚,仿佛深渊中的幽灵召唤。
其琛眼眸愈发明亮,琥珀色的调子已成黄金眼仁,妖气从他周身散开,我已然咋舌...说到底都是妖怪,终究和人类有着千差万别,我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回到人界!
眼看其琛就要捏决飞身去顶层,我极快抓住他的腰一同飞向颜渊那处。
落地后,映入眼帘便是俊彦被妖藤五花大绑的姿态,他似乎了无生息,莫不是已经...
不会,俊彦不会因为他们几个的小伎俩而丧命。眼前这个状况让我双腿一麻,我脑袋里浮现都是俊彦之前讨打挨骂,嬉笑玩闹的爽朗模样,他一个堂堂狐族四殿下如今生死未卜,却以这般狼狈状貌展现,都全因这群家伙让他蒙羞。
霎时涌动出熟悉的妖气,其琛察觉到身边苏杹的反常,正如那日在楼内她用炎骨鞭打伤自己一般,这股妖力着实强大,不可小觑,何况炎骨鞭还在她手中。虽然当下情势火烧眉睫,俊彦被羞辱至此,其琛何尝不想速战速决,但碍于半吊子茫仙异常的妖力,其琛只能等。
“哟~许久未见,可别来无恙呐,其琛”凌恒许是第一次觉得看见狐族的狐列这样欢喜非凡,昨日受的苦楚,今日千百倍悉数奉还。
“若是平日,你带个娇俏小娘子与我摆弄,我可以发发慈悲让你磕两个响头,就许你滚蛋”凌恒指向苏杹“今日?我怎能白白便宜了你”。
凌恒身后七条玄紫的狐尾瞬时显现,脸上妖化的血墨图腾将其脸庞覆盖一二“其琛,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如何羞辱他!”,说罢凌恒的尾巴就要伸向俊彦的脸去。
凌冽的鞭响怔住了在场所有人,视线汇聚一处,正是苏杹,她手持炎骨鞭鞭身的黑炎落了一地。
“娆族小妖”苏杹面色冷若冰霜,其琛在旁侧看得清楚不过,苏杹的手此刻半点损伤也不曾有,之前不过是恢复得异常快,而现在,她对这黑炎免疫似的。
凌恒瞧见毫无存在感的女子妖力大增,心里虽有所防范,可那张嘴丝毫不知分寸。
“你又是什么东西?”
语毕,黑炎便覆在凌恒的尾尖,不留任何喘息的时机。只见黑炎烧的愈加猛烈,凌恒的哀嚎响彻整栋醉云楼,蚀心之痛焚烧之苦,黑炎呈包裹之势。
颜渊当即折断妖藤,斩落凌恒被黑炎燃烧的尾尖,两条断尾在地上只一会儿就已吞噬干净,留有几缕灰烬随风吹荡地了无踪迹。
对于狐族,断尾的苦楚非常人所能忍受,他先是被黑炎所伤,又断两尾,怕是要痛到昏死。
“望请茫仙宽恕娆族殿下的无知行为”颜渊走上前。
茫仙?凌恒还没昏透,勉强听清几句话,暗骂近日时运极差,先是调戏了祖宗辈的丹顶白仙,再是顶撞了上古级别的茫仙,现在白白断了两尾,自己还有何脸面回父列身边交差。
苏杹端望起颜渊“报上名来”。
颜渊虽不悦苏杹的语调神态,却依然有礼。那日,她来到醉云楼身上的妖力微弱,今日却妖力大涨,现在想来,前些日子她微弱的妖力更像是刻意隐藏。
“小仙颜渊,号丹顶白仙”。
苏杹自然地坐在本是颜渊的位置“丹顶白仙,怎么,妖界又诞出一位‘仙家’?”。
“小仙怎能与茫仙相提并论,我只是被贬的一介仙君而已”颜渊痛处被苏杹再次点到。
苏杹没有继续应答颜渊,瞥眼便看向他处,空气寂静了几分钟,气氛更是跌向冰点。
其琛将发生的一切目睹,他暗暗忖思,眼前的苏杹是彻底觉醒茫仙的身份吗?她的妖气的确是在一瞬以绝对存在压倒在场所有人,但仅仅是一瞬,在炎骨鞭打在凌恒身上便逐渐退散,现在苏杹身上的妖气几近恢复到她平日的状态。
“你,狐族小妖”苏杹抬眼示意其琛来到她身边。
其琛从未想过自己数百年以狐族狐列的身份凌驾妖界众人,此刻竟像是专属的贴身侍卫站在他人身后,还需听候差遣,莫大的耻辱可一点也不必颜渊少,如果从这点出发,他俩姑且可以站在同一条战线。
“小仙,何为此意”苏杹指向被吊着的俊彦。
“此人是狐族四殿下,来小仙的醉云楼因不符礼教,小仙出于长辈便替其兄长管教”。
“既然他的兄长在此,你应是归还,不然”苏杹看向窗外城门方向“引发妖界动乱,这样的罪责该由谁担当”。
眉目间漠然的苏杹,其琛看在眼中,居然也被她不经意的神情耸然动容。
“茫仙说的极是”颜渊说罢,缠绕在俊彦身上的妖藤缓缓退下,其琛快步搀扶。
颜渊拦住其琛去路“狐列得偿所愿,那就劳烦您让城门那群狐族,收了神通”。
收到其琛信件的修能即刻召齐五千狐族精锐,与怀渊先行来到繁沌城,此时繁沌城城门正是一片汪洋血海。繁沌城的妖怪野性自由惯了,突然瞧见部族军队不由分说攻打进城,哪里愿意受到压制。
“自然”其琛答道。
“茫仙大人,虽有些突兀,但恳请您能让小仙在自己的地界多招待您几日,您时隔千万年复苏怕是对方今的妖界过于陌生,不如...”颜渊话说到一半。
她原想,今日以俊彦要挟其琛留下茫仙,谁试想茫仙觉醒完全打乱计划,她不想这般狼狈收场,总要有所获取。
“好啊,我倒是好奇妖族现下的发展”苏杹瞳孔微闪,话中有话“我助了狐族数载,恐怕是要重新维护妖界平衡了”,话末了苏杹更是别有深意看着其琛。
其琛抱起俊彦从窗户一跃而下,没能在她是人类时了结她实在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