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和面如明玉,魅惑众生,道:“阴为暗,阳为明,我已然唤醒了寻龙尺,现下若接触它之人先天阳弱,则将引九幽之暗,阴弱者则显明火之光。”
“的确如此。”众人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象牙般白润通透的长尺。
那神圣的至宝此时便漂浮于卜和身前,朦胧的光晕笼罩而下,叫人心迷神醉。众人此时却不由念及方家或许便要因它而亡,又不免感慨无限。
有人叹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宝物只与那传说中的和氏璧一般,乃是真正的祸源之根罢了!”
古洛云双目神采无限,听得众人的感叹不免嗤之以鼻,暗中思忖:“我曾听得什么红颜祸水,只想君主无能,将江山葬送,世人却将过错罪责推脱于一女子身上。呵呵,与今日的‘祸源之根’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卜和面不改色,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将手探向寻龙尺。
众人沉心聚神,方家门前骤然鸦雀无声,气氛沉闷的令人窒息,真相究竟如何,下一秒或许便将水落石出。
满场聚焦之处,在卜和伸手握下的瞬间,但见寻龙尺忽然剧烈的抖动,嗡嗡作响,所有人的耳膜皆不免随之震动嗡鸣。下一霎,无尽黑暗如海啸般席卷而出,瞬间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黑暗转瞬而逝,众人心中震撼,只见得原来却是卜和已然松开了本握住寻龙尺的手。
“是黑暗!”有人大喊。
这便意味着卜和的确便是先天阳弱,与方家少主不足十月而生之事不谋而合。
此时此刻,哪一个人心中不是百感交集,个中感受难以言喻,心想:“他本可远走高飞,神不知鬼不觉,再寻个偏僻之地隐姓埋名便可性命无忧。方家之事纵然牵连于他,若寻不得他的踪影,洛云皇族却也不会为他过多费心。”
“糊涂啊!他聪明一世,却怎于今日负了方玄家主之苦心。”
众人见了卜和引动了幽暗,无不转而望向方琦,此刻只要证明方琦并非先天阳弱之人,事情便已然见了分晓。
方琦怔怔出神,如受雷击。
落在众人眼中,自是觉得他身遭巨变,一时难以接受,害怕梦魇成真。
这的确便是颠覆人生的变数,他过往的一切或许尽皆假象,他所有的信念亦将尽数崩塌,而造成他悲惨遭遇的人,或许便是他虚假人生中的父亲与他真正的爷爷。
人非草木,大可扪心自问,谁人可以泰然处之?
方然贝齿轻咬红唇,心乱如麻,只觉便或许任由古洛云直接将方家灭门都没有此刻这般难受。
她那看似随心洒脱的哥哥心中却也有着最为脆弱的地方
,那里住着三个最美好的人,不堪一击!他便是面对死亡也不会如此刻这般无助。
她对这一切感同身受,只因她或许便是这世上最了解,亦是最关心方琦之人。
众人落在方琦身上之目光不乏同情和伤感,却无疑便是逼着他去直面一生最艰难之关隘。
她心中疼痛无以复加,周身酥麻,好似被抽空了所有气力,换作其他任一时刻必要就此瘫倒在地,此时却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她道:“诸位不必如此相逼,此事不过无稽之谈,只应就此作罢。谁是方家真正的少主,我这个当妹妹的岂有……”
她本欲说“岂有不知之理”,话音却戛然而止。
方琦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这世上便没有可以击倒我的事,只要你还当我是你哥哥。”
方然泪水簌簌而下,方灵则“哇”的一声哭着上前抱住两人,道:“哥哥你若不肯认我们,我可不依!”
方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和声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弃你们而去。”
他缓步向前,亦是伸手握在了寻龙尺之上。不同于卜和的是,四下依旧风轻云淡,果然并没有什么异变发生。
“呵!”他嘴角不自主的抽蓄着,心中悲痛无法言喻。
众人唏嘘不已,事实证明方琦体内阴阳调和,非先天阳弱之人,故此绝不是方玄亲子。
卜和对古洛云道:“现下一切水落石出,我以方家少主之名宣布,今日起我方家与卜家断绝一切瓜葛,并自愿将寻龙尺献于洛云皇族,谋逆之事全为我父方玄与我两人所为,余人尽不知情,还望太子法外开恩,我愿以死谢罪。”
众人心中凛然,他认下谋逆之罪,又说将寻龙尺献上,却是保全了皇族的威望,想以此换得其他人的性命,当真便是仁义两全,举世无双。
毕竟古洛云若兀自将寻龙尺据为己有,不免真的落人口舌,说什么洛云皇室为至宝而无端造下杀孽。
古洛云微微沉吟,摆手道:“罪分九等,弑君之责更在九等之上,祸及九族。我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愿血满莽荒。可法不容情,今日方家之人固然必死,姓卜的纵然便真是无辜也势必一同殉葬。非如此无以显皇威,更无以震世人。”
诚如他所言,诛杀九族固然不人道,但却便是一国传承之根本。法不重难以慑人心,而人心,便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今日他若不以铁血手段肃清一切,此事必为世人口口相传,后患无穷。
“方少主是聪明人,又岂会不懂我的难处,又怎不知今日方家已是真正的困笼之兽。你于所有人的眼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真的便只为了保全卜氏祖孙的性命吗?”
卜和一叹,道:“是也不是,若太子真的答应了我的请求自是再好不过,我也任由你处置。而今看来,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古洛云双目闪过炙热,兴奋一笑,道:“愿闻其详!”
卜和双眸一凝,目光如深渊般静谧无垠,那是一双与萧遥一般的眼睛,同样的神秘幽暗,叫人神魂直坠九幽。
他向来和煦如日出,给人温和亲切之感,此时脸色却前所未有的阴森邪魅,沉声道:“以方家少主之名,斩洛云皇族古今第一天才,教你二十年道行,皇族数百年之所望,一朝丧尽!”
古洛云洒然道:“求之不得!”
卜和寻龙尺握于手中,面色如风似水,不见喜怒忧愁,悠悠开口,只叫所有人心神俱震。
“你二十年不曾现世,确有太多的学问落下。今日我愿教你学得一言——寻龙方家不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