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好时光，王子衿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正赶着太子成走进了巧云阁。
“殿下今日如何有空？”王子衿放下书，起身相迎。
太子成微微蹙眉：“子衿，我这些天真的太忙了……”
两个人上次见面说话，还是一个多月之前了。王子衿及笄那天，齐王又说自己身体不适，临时交待给他许多事，这一耽搁，就过了好久。
“太子殿下勤政爱民，是我大齐之福。”王子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话也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子衿……”太子成屏退左右，“我只能待一小会。今天来主要是给你送礼物的。”
“礼物？”
“是啊。你及笄了，我还没有好好祝贺你呢……”太子成从袖中取出一对金光闪闪的凤尾钗，每一只上面都镶了七颗粉红玛瑙，煞是好看。
“……”凤尾钗是王后和太子妃才能佩戴的，连公主都不能带，王子衿不会不知道——也就只有太子成敢明目张胆送这样的礼物。
“多谢……”王子衿说着，却并不动手去接。
“……还有这个……”太子成也不恼，随手把凤尾钗放在一边，从另一个衣袖里取出香囊，王子衿敏感地闻到，这一次香囊的味道确实不一样了。
“我特意询问了太医院，在香囊里多加了一味艾草……你们女孩子戴着，总归对身体好……”
王子衿唰地脸红了。她自小身体还算不错，只不过到了及笄之年，葵水也总是不调，太医也说不过是常事……谁知道太子成连这个都能想到了……
见王子衿没反应，太子成只好自告奋勇：“我帮你戴上……”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王子衿不想让他发觉自己两颊发烫，赶忙抢过香囊系在腰间。
太子成释然一笑：“这样就好。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得空了与逍遥来找你聊天……”
“去吧。”就像过去的好多年一样，王子衿心里叹道。
与上次后珍珍去往燕国和亲不同，王子衿此番，只不过是当个玩物被齐王献媚给秦王充实后宫罢了。而这件事情，太子成前一天才知道。
“子衿！子衿！”太子成站在巧云阁门口哐哐砸门。
“……郡主……太子殿下都在外面敲了一炷香了，您要不还是见见吧？”清澜在一旁干着急。
“我已经说过了，谁也不见。”王子衿手上打着香篆，没有丝毫停顿。
“……”清澜只好出去回话。
不一会，王子衿听见秀秀也在宫门外喊道：“子衿，是我，你开门见见我吧！”
清澜又推门进来，还没说话，就被王子衿制止：“谁也不见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
过了好一会，外面才终于没了声响。
清澜进来苦着脸：“郡主，您这是何必呢？”
“走了？”
“太子殿下说要去找陛下求情……”
“……清澜，苦了你了……”
“……郡主，奴婢是真没什么，但您何必对他们避而不见呢？”
“此去咸阳，山高路远，一路上怕是要吃不少苦……就算顺利到了咸阳，也要步步谨慎……我真希望你不用陪我去……”
“……郡主！”她们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王子衿沉默着，香却不由自主地断了。
太子成在齐王寝宫外跪了一夜，等来的却是御林卫的圈禁。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高高在上的父王，是铁了心要送走王子衿。他本来以为母后去世了，父王便不再反对他的心意……望着空荡荡的宫阙，他只能期望逍遥做点什么……
互送王子衿去秦国的车队，与两年前出使楚国的使团相比，真是太过寒酸了。好在还有清澜作陪，王子衿倒不至于心里落差太大。
“清澜……”
“郡主……郡主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车队出了临淄，一路向西，经泰山，出阳关，却在齐楚秦三国交界处遇到了阻碍。
已经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了，王子衿反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身边的清澜吓的不清两个人只好抱着彼此缩在马车上。
外面一开始是叫骂声，紧接着是打斗，而后王子衿感觉到护送她们人在逃跑，却又没有跑掉，一片哀嚎声以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请青悠郡主下车相见。”隔着车帘，王子衿听到有人喊话。
“郡主不要……”清澜扯住她的衣袖。
“请青悠郡主下车相见。”又喊了一声。
王子衿拍拍清澜的手以示安慰，还是慢慢挪动到车门处，掀开帘子，只见不远处一片血肉模糊。
“参见郡主！”见到王子衿下车，说话的人竟然还行了礼，王子衿仔细看着，对方有至少三十人，蒙面持刀，看不清相貌。
清澜跟着王子衿也下了车，虽然害怕得发抖，却还站到了王子衿身前。
“你们知道我是何人？”王子衿试探性地问。
“主子吩咐了，要送郡主去安全的地方。”
“怎么送？”
说话的打了个手势，有人驮着一个麻袋来到王子衿面前，往地上一扔。解开袋子，郝然露出两具女尸，死状惨烈，清澜差一点吐出来。
“……”
“还请郡主换下身上所有衣物！”又抛过来一个包袱。
“……”
“……郡主……”
“无妨，照她说的做吧。”
两人回到马车换好衣服，再下来时，那群人直接把尸体拖了上去，在里面叮叮当当好一阵，才终于走下马车，一把火点了。那个画面，王子衿不敢想。
“现在呢？”
“还请郡主跟着我们，稍后会有马队护送。”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王子衿只好死死牵住清澜。
“主子说，只要见郡主一人。”
“什么意思？”王子衿也有些慌了。
“这位姑娘，有另外的去处。”
“不要！郡主！我要和你在一块！”清澜哭喊起来。
“我不同意！”王子衿厉声喝道。
“……”那人走上来，一记手刀打晕了清澜。
“你们敢！”王子衿冲上去，几乎是在咆哮，死死抱住清澜不放。
“……郡主，得罪了。”
一种直面死亡的恐惧终于也笼罩了王子衿，她在后颈一痛之后，也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