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衿是在一条渔船上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右手半截袖子被扯坏了,太子成就安安静静躺在旁边。王子衿心里一惊,颤巍巍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万幸万幸,还活着。
王子衿正打算查探一下四周,一位老者弯腰挪进船舱。
“哎呀,姑娘,你终于醒了!”
王子衿没有说话,细细打量来人,穿着打扮倒是楚地风格,并不光鲜,身上还多少带有些鱼腥味,看着确是一名渔翁。
“姑娘莫怕,老朽是这船上的渔夫,从江里救起的二位……”老翁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太子成,叹息道,“你们二人已经昏迷了两天了,看样子并不像我楚地人士,怕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王子衿也看了一眼太子成,将脸上堆满担忧:“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我跟随我家老爷公子一路行商南下,谁知路遇山贼谋财害命,家丁拼死保护,我这才能护着公子死里逃生……可怜我家老爷……只怕是凶多吉少……呜呜……”王子衿越说越伤心,竟然抽抽搭搭哭起来。
老翁听闻不无叹息:“原来如此……该是造化弄人,姑娘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正说着,太子成眨了眨眼,悠悠转醒过来,王子衿不由分说,立刻扑上去抱头痛哭:“公子啊——是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您和老爷,才落得如今这步田地,老爷如今生死不明,奴婢真是没脸见您……呜呜呜……到不如让我葬身在这涛涛江水中……”
太子成被刚醒来的状况搞懵了,老翁见状不由安慰道:“姑娘,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忠心护主实属不易,怎能是你的过错呢?事已至此,当和你家公子好好筹谋,另谋生路……”
太子成看看王子衿又看看老翁,半天才有点反应过来,顺着话头接下去,神情不无悲戚:“小桃,我不怪你……莫要难过了,幸而有这位老人家相救,我们也算大难不死……等到了岸上,总有办法营生的……”
“……”王子衿心里想,小桃叫的也太随便了,不过还算他反应快。
“这位公子说的是……说了半天,还未请问公子姓名?”
王子衿使了个眼色,太子成心领神会:“小生姓齐,单名一个橙字,老人家叫我阿成便是。”
“齐公子,老朽在这泗水江上打鱼,也有几十年了,前日自江中救起二位,只怕是偶然落水。也不知二位家在何处,只好自作主张,顺流而下,齐公子莫要怪罪老朽。”
“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何来怪罪。如今我等身无可依,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如此甚好。船尾有个小炉子,二位可以去烧些热汤去去寒,在老朽的船上,一切自便哈……”
“敢问老先生……”王子衿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随身挂着的一个香囊……”
“哦,小桃姑娘的香囊,着实别致,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东西,老朽见里头有些草药,便挂在船头晾着了……还有姑娘你的衣袖,想必是落水时你家公子拽得太紧,老朽怎么都没办法从齐公子手中扯出来……只好……用了点蛮力……你等着,老朽去给你去香囊……”
“……”老翁出去后,就剩王子衿和太子成两人坐在船舱里,相顾无言。
回想当时的场景,王子衿怎么也没想到悬崖下的瀑布连通着泗水。泗水河南北贯通,发源于齐国中部沂蒙山脉,南北贯通几百里,南向经多处湖泊支流,汇进邗沟,流入楚国境内。如果老翁说的情况属实,按照他们昏迷的时间来算,已经差不多深入楚国东部腹地了……
“香囊丢就丢了,以后我再送……”太子成为了打破尴尬还是开口了。
“……”王子衿无言,都这个样子了,他只是在思考香囊的问题吗?
“之后的事情,只能到了陆上再做打算。现在,你做好你的齐公子,我做好我的小桃就行。”
老翁兴冲冲把香囊取回来。江上虽然湿气重,但好在天气晴好,晒了两天,香囊差不多已经干了,散发出草药该有的浑厚气息。
“老朽是个粗人,小桃姑娘,你这香囊里装的都是什么呀?”老翁好奇问道。
“这是我家公子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香料,奴婢只是代为保管。”
“不过是些精选的花椒籽罢了,驱寒祛湿用的,不值一提。”太子成接过话茬。
“哎呀呀,不愧是商贾之家!”老翁惊叹。
“老先生,有何不妥吗?”两人均很好奇。
“花椒产量极少,大多在西楚和秦国部分地区生长,在我们东南地区,那可是千金之价,有价无市,也难怪老朽都不曾闻过呢。”
太子成有些讪讪,这花椒向来是宫里收到的的贡品,御膳房做菜也用不了许多,他哪里知晓这些,只得继续扯谎:“早些年家父游历西南带回家不少,小生在此倒是卖弄了……”
王子衿却望着手中的一袋子花椒发呆,现在她捧着的可是黄金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