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遭都安静下来,已经是日暮西山的时间了,王子衿和逍遥来到一处山洞中暂时歇脚。
正值盛春,林子里的布谷鸟叫得欢腾,在渐渐暗淡的天光下却显得异常凄惨。
“……”王子衿看着逍遥,有些欲言又止。
逍遥查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子衿,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王子衿下意识向后躲过了逍遥的手。一路跑下来,那一点小擦伤王子衿早就抛在脑后了,这么一提醒才又想起来,她动了动肩膀,确定没有伤及经骨:“不碍事。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怎么把队伍聚拢回来,清点损失,最好再查出何人所为。”
“……今日先是有一群山匪拦路打劫,我们根本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不过是个幌子……”逍遥语气中些许懊悔。
“算了,这个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找到阿成,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王子衿说着起身探出山洞,却被逍遥一把拉住:“别去,天就要黑了,你又有伤在身,还是等明天天亮以后再走吧。”
“……你是说我们在这里干坐一夜吗?”王子衿越发觉得不可置信。
“我路上留了记号,我的暗卫应该能找过来,明天一早再出发……”
“那阿成呢?他现在在哪,安不安全?你一点也不担心?”
“那些护卫又不是吃干饭的,他自己也有些功夫在身,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你的安全更重要。”
“你又知道?!”王子衿再也忍不住喊起来,“百里逍遥!你到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
“……子衿,你……”逍遥的眼眸中逐渐流露出惶恐、不安和愧疚。
“你果然都知道。”王子衿的语气微弱下来。
“什么……”逍遥猛然惊觉自己被诈了,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却是堵住了山洞口寸步不让。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僵持着。
“从第一天出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你拉着我跑下马车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对,你刚刚说的话让我觉得更不对。”王子衿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
“我姑姑不会让你嫁给阿成的。”
“我知道。”
“她会杀了你的。”逍遥气急。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为了保护你费力多大的力气!”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偷梁换柱吗?还是掩耳盗铃呢?”王子衿平静地看着他。
逍遥知道王子衿迟早能猜到,偷梁换柱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王后只要王子衿从临淄消失,至于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是残废,她并不在意。因此王后愿意把她的计划透露给逍遥,顺便也卖给自己的侄子一个人情——侄子再亲,也没有儿子重要。
“子衿,慧极必伤,过刚易折,以后的事情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好歹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在乎一下我的殚精竭虑好不好?!”
“在乎?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因为你不希望我死所以我就必须改名换姓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吗?你都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你?”
说完这话,王子衿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我懂了,你情愿为了阿成的王位铺路去送死,也不愿为我的心愿好好活下去……”逍遥的语气很轻蔑,戏谑的笑,却是为着自己。
“……”王子衿好气,气得浑身发抖,气得无话可说。
没有人不想好好活着,可活着的方式很重要。
她如果就这样“身死异国”,她的父亲母亲怎么办?她的从小背负的治国安邦的乱世理想怎么办?她这些年的作为,哪里有一点出于私心了?
“罢了,罢了……”王子衿叹气,“我的生死我自己决定,你放我走。”
“……”逍遥上前一步,死死挡住去路,就是不愿放她离开。
“……百里逍遥!”
“……”逍遥一动不动。
“……百里逍遥,你听好,我只是一介平民,此处此刻,你我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休要多管闲事。”
王子衿吃力地推开逍遥,头也不回的走了,逍遥被推得一个趔趄,恍惚中却是没有跟上去。
“……”呆站了一刻,果然有暗卫寻了过来。
“主子。”来人俯身行礼。
“……”
“……主子,情况有些不对……”
“……什么?”逍遥恍惚地回过神来。
“东边出现了一队杀手,个个身手不凡,与我们预先了解的不一样……”
“快!集结人手,赶过去!”逍遥暗恼:“都别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