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齐王宫的各个角落。
后胜在暖阁外头跪了好几个时辰,齐王就是没有见他。
后珍珍在飞云阁大哭大闹了好一会,甚至嚷嚷着要上吊自杀,不过齐王指派了二十来个侍卫把守着,后珍珍再怎么闹也翻不出花来。
齐王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何况是和燕国联姻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听到这个消息,清澜在巧云阁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怎么?就那么担心我嫁去燕国?”王子衿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反倒多了几分兴致。
“郡主,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吗?燕国山高水远,可是穷凶极恶之地,那燕太子看着也不是良善之辈,郡主若是嫁过去,必定要吃很多苦的……”
“那又怎样?”王子衿淡淡道,“若是今日王上果真下旨要我去和亲,我还能抗旨不尊吗?”
“您可以找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王子衿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清澜立马转了话锋,“再不行,您还可以找百里公子,百里公子本身大,想办法让您混出宫不是难事……总归不能让您就这样嫁到燕国去的!”
“我倒是免于远嫁了,但是家中父亲母亲和几十号人可要为了我一人的安逸而殉葬?”
“……”
王子衿不说话了,清澜聪明,总是一点就通的。
估摸着时辰,王子衿想着太子成也快来“造访”巧云阁了,便准备叫清澜去门口看看,不曾想话还没说出口,就等来了王后娘娘的宣见。
“郡主……”清澜有些担忧。
之前那次不友好的会见已经让清澜感受到了凤座上那个女人的厉害,这一次,不知又要发什么难了。
“清澜,好好守着巧云阁,我去去就回。”王子衿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司宫长走出了祥云宫。
清澜望着王子衿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去栖凰宫的路,王子衿确实甚少走过。由于王后一直在养病,栖凰宫周围都栽种了不少树植,一为清静,二为宜人。从前王子衿还小,却是没有在意这一路,颇有曲径通幽之妙,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王后的司宫长是宫里的老人了,瞧着王子衿这番举动,心里不禁啧啧称奇,脸上随即笑道:“郡主——前方一处凹石,郡主需当心脚下了。”
“多谢司宫长提醒。”王子衿说完话,气氛又有些冷落,颇觉不妥,便接着问道:“敢问司宫长,王后娘娘此番宣见,所谓何事?”
“郡主玲珑心思,王后娘娘深居简出,每次精神好些了,也就是问问太子殿下的近况。”
“却是劳烦司宫长跑这一趟了。”王子衿心下了然。
然而到了栖凰宫,令王子衿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太子成就端端正正坐在殿上。
“给王后娘娘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王子衿盈盈拜倒。
果然,王后斜靠在凤榻上,双目微闭,半睡半醒之间就是不喊起身。
王子衿一如往昔岿然不动。
太子成却有些坐不住了。
“母后——”他轻轻唤道,绝不敢用大声。
过了一会儿,见王后毫无反应,太子成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母后”。
王后皱眉——总算有了反应:“成儿——你与青悠郡主相处这许久,怎地不见你有她这样的定力?”
太子成知道是自己失仪了,不敢反驳:“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着急了,怕母后在此寐着了受凉。”
王子衿一动不动,却在心里发笑:没成想太子成也是个会拍马屁的。
这话是真是假,王后也不是傻子,却不与他计较,看着王子衿道:“起来吧。赐座。”
“谢王后娘娘。”
“青悠郡主,本宫精神不济,有什么话也不必绕弯子了。今日召你前来,只为一件事。”
王子衿本来也没想着真的坐下听王后训话,刚沾上凳子也恭恭敬敬起身:“但凭王后娘娘教诲。”
“本宫方才证实,昨夜太子在王上的寝宫外站了一宿,只为求王上赐婚。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王子衿也有些惊讶,她料到太子成回去向王上求情,顶多是找理由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和亲之人,却没想到是赐婚这样的事。
王子衿不敢抬头,也看不见太子成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如实回答:“小女愚钝,还不曾听闻。”
“母后……”太子成想要说什么,被王后直接打断。
“成儿,你先听母后把话说完。”王后轻咳了一下,看向王子衿,“青悠郡主,你应该知晓,太子所求之人是谁。”
王子衿犹豫了好久,终于才像下定决心一般答道:“回禀王后娘娘,小女鄙陋,不知太子殿下所求何人。但小女尚有自知之明,绝不敢高攀太子殿下。”
王后笑了,一边笑一边咳:“成儿,母后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母后也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家。你是齐国未来的君王,应当娶一个于你的功业有助的女子,相敬如宾。不过,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考虑,母后也希望能如你的愿。王相的女儿,家室相貌倒是相配的,就是傲气了一些,不过来日方长,你们毕竟还年轻……”
“母后……您的意思是……”太子成有些不敢置信,“您的意思是,您同意这门亲事?”
王子衿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凤榻上的女人病态娇弱,却是从心底流露出一种对儿子的宠溺。再看太子成,眉眼间都是激动,控制不住的激动。
“你父王那边,本宫自会去劝说。不过,你且不要高兴太早……”王后继续说道,“如今齐燕之事初定,可你外祖那里又传来楚国不断滋扰的消息,若是不想徒增战事,便只有议和了。你如今资历尚浅……咳咳”王后又不自觉咳起来。
这就是要太子成出门历练了,若是把齐楚边境的事情完美解决了,再回来时,谈及自己的婚事,太子成也会更有底气。何况他们年纪尚小,多历练几年是应该的。
咳完了,王后好像又想起来什么,问王子衿:“青悠郡主对这门婚事有何异议吗?”
王子衿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猛地回过神来:“不敢,不敢。但凭王后娘娘做主。”
“那便好。”王后满意地笑了,掩饰不住脸上的病态。太子成一脸春风得意,却只有王子衿看上去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