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一早来暖阁,发现大臣们没来几个,已经来的三五人呵欠连天松松垮垮地站着。
这些人就是他们齐国的中流砥柱。太子成心中不禁升起一份恶寒。
没多久,齐王的依仗停在了暖阁门口。
“恭迎王上——”众人一齐行礼,齐王怏怏的,也不去看,被人搀扶着坐上了王座。
齐王已经年过半百,如今大病初愈精神早已大不如前。
“众爱卿,可有要事?”齐王支着颐,眼神颓然。
“启禀王上,北关来报,燕国派太子丹一行出使,五日前已经进入我国境内,大约三日后抵达京都。”
“哦?”齐王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着令大司行开始准备。切莫怠慢了礼仪,叫人轻视我大齐。”
“诺——”
前任大司行是田江,田江被诛杀后,齐王从底层提拔了一个小官来接替这个职位,而且颇为年轻,实则削弱了大司行的职权。太子成看在眼里,隐隐有些担忧,况且燕国距此山高水远,让堂堂一国太子出使,必定不能只是来看看。
巧云阁,王子衿又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天气渐渐冷了,有些花木不好长,王子衿都要清澜把他们移植到花盆里搬进屋中去了,田碧提着水桶跟在王子衿身后一步一趋,看起来颇为费尽。
“子衿——”太子成问也不问就闯了进来,也没有人通报——巧云阁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王子衿闻声,放下手中浇水的瓢,旁边小宫女;立马端了一盆干净的水供她洗手。
“她怎么又在这?”太子成进来看到田碧站在一旁,十分不悦地拧紧了眉头。
田碧低下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屈辱她已经受得够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两句话。
王子衿擦干手,向清澜使了个眼色,清澜打发众人一并退了下去。
“你好意思说?现在真把巧云阁当成你的康成宫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都不打声招呼?”
太子成撇撇嘴,走到王子衿身边,弯下腰来想要把装满花椒籽的荷包系在她身上。
“哎呀~你做什么——”王子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太子成抓着她的手腕又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步多,严肃道:“别闹!今日有要事同你说。”
“……”好在四下无人,王子衿也任由他去了。
太子成的手白瘦纤长,和逍遥使惯了兵器的双手截然不同,仿佛带有一种天生的灵巧,王子衿低头看着,脸颊不自觉烧得绯红。
认认真真系了个蝴蝶结以后,太子成才松开她,很自热地走到院子中央坐下来。
王子衿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赶紧转移了话题,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莫非秦国又有新的动作了?”
“非也。”太子成叹了一口气,“今早收到来报,燕国派太子来出使我国,怕是想要和父王签订什么盟约。”
邻国来访,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王子衿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子衿……你觉得……”
王子衿笑了,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般来使,都是派重臣或言关,派一国太子来访,怕是抱了联姻的念想。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
“王上膝下无子,不惑之年才得了你,珍爱万分。但政治联姻早就是七国不成文的旧例,七国之间,王公贵族那么多,不可能要你全都迎娶回来。王上虽无半女,但朝中大臣多的是女儿。当年宫宴上他颁旨要我们进宫时我是万万想不到的,但后来将我们一个个册封,我便隐约猜到了一些。”
“你早就想到了?”
“王上将我们圈进宫中,一来叫臣子忠心,二来让我们读书识文,将来不管哪国的王公大臣看上了,绝不至于拿不出手。”
“……”这等心思,太子成怎么会想到,但他也只能安慰道,“子衿,你放心,我……”
“我当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田碧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不然你以为王上颠覆了田江全家,为何愿意放过田碧?”
“可是,你要怎么让田碧成为联姻人选,毕竟她现在是罪臣之子……”
王子衿听罢,突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看得太子成浑身发怵:“我没有办法啊。”
“啊?”
“我怎么会有办法?我怎么能知道燕国太子在想什么?又怎么可能知道王上在想什么?”王子衿的笑容变得清澈明朗起来,“但是——有人会帮我想办法的。”
“……”
太子成出了巧云阁,对于王子衿的说法摸不着头脑,但是自己心里却很坚定明了——绝不会让所谓的政治联姻影响到王子衿一分一毫。
太子成前脚刚走,逍遥就从房顶上跳下来:“哎呀呀,看来小爷我还是不够殷勤啊!”
“就属你最贫!”王子衿嗔怪道,“为何刚刚不下来?”
“噫——”逍遥嘟起嘴,“阿成那小子坏得很,你看有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那我有消息也不要告诉他!”
王子衿无奈摇摇头:“都多大人了?搞得跟小孩子一样。说吧,什么事。”
“呐呐呐——别着急嘛!这个给你~”逍遥递给她一支翠玉发簪,通体翠绿毫无杂质,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簪尾雕了一朵活色生香的牡丹。
“我亲手雕的。怎么样?”逍遥两眼放光。
“为何送我这个?”
“啧,你瞧瞧,就准阿成送你礼物,我就不行?而且你看看他,每次都都送一样的东西,一点新意都没有~”
王子衿笑了,把发簪捏在手里,玉质润泽,冰凉的触感让手指很舒坦,“那我,却之不恭了~”
“这还差不多~”逍遥满意地点点头,“说正事儿吧——”
“嗯?”
“燕国太子来使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吧?”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还不满阿成不告诉他消息,他这不是自己知道吗?
“有什么问题吗?”王子衿直觉觉得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燕国太子自小被送去秦国当人质,五年前逃回燕国,三年前结识了一位幕僚,从此膳同席寝同卧,对那人很是倚重。如今出使我大齐,那人也在随行之列——”
王子衿屏住呼吸,等待他最后的结论。
“经过一番调查,那位幕僚叫田光,原本是齐国人——”
王子衿手滑了一下,差点把簪子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