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道听了大喜,言道:“本官来南平之前,人们就言白县令深明大义,今日一见,果然所传非虚,其他诸位县令,可有自愿添加摊派的?”
武夷县令薄以道说道:“浦城县地阔人稠,向来富庶,便是再多出些也不嫌多,其他各县条件有限,恐怕是难添喽。”其余人众听薄以道如此言语,皆言“薄大人所言甚是。”
知府王嘉道见再行摊派也是无用,便进行了安排:浦城县摊派最多,共计摊派两千五百担,延平、建阳、邵武三县各摊派一千两百担,余下四县共摊派两千四百担,共摊派的八千五百担。
这两日拉锯终于有了一个答案,众人心中欢娱,早辞了王嘉道回家去了。众目睽睽之下武夷县令薄以道在南平自然诸多收敛,此刻回了武夷县城,自然又活跃起来。由于老娘有疾此次师爷没有陪同,见那薄以道回来,师爷早早立于门头迎接。那薄以道下了轿子,兴冲冲便往府内走去,师爷见他春风满面,笑问道:“这趟公差老爷一定办得很顺利吧?”那薄以道八字胡须一撇,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任他什么王知府李知府,休想从我薄以道地里多掏出一粒粮食。”
师爷听薄以道如此,便知他又在堂上哭穷耍乖少出了粮米,即忙道:“大人,咱武夷究竟出了多少粮米?”薄以道有些不胜其烦,道:“三百担啊,有何不妥?”那师爷又问:“浦城出了多了粮米?”薄以道回道:“两千五百担呐。”那师爷苦叫道:“老爷糊涂。”薄以道不解,便问:“我少出了多少粮米,有何糊涂之处?”
那师爷道:“老爷,您目光浅的很哪。虽说您少出了些粮米,但真正能落入您口袋的又有几粒,倒不如学那白瑞敏捞个名声也好挣些前途。”那薄以道听了甚觉有理,心想白瑞敏一介后进晚辈,此刻虽与自己皆是一县县令,论起地域差别却是错了万千,悔恨道:“我又错了。”
却说王嘉道凑得了赈灾粮米,如何妥善安置灾民亦是难事,那些县里承诺的米粮一时供应不来暂且不提,就是供应得来也是重重困难。那灾民流落外地日久,户籍之数早已不符,若是供应不当,定然引起诸多纷乱。
伯远见王嘉道有些无所适从,便提了一策,“八千多担粮米立时发放,恐引起多寡不均,反酿出事端;尚且这些粮米到位尚需时日,不如先从府库中拨一些米粮作为紧急赈灾之用,待全部米粮到齐再分发不迟。至于户薄核查,可与赈灾同时展开。”王嘉道觉他说得有理,便吩咐了下去。
子修有公务在身,过了两日便离开了,伯远返回之时,俪如递了一封书信给他,伯远拆了信封来看,原来是丘文栋已找到当年给自己去势之人,叫伯远务必当心。这时左帅早已仙去,朝中能为自己说话之人已无,伯远心急解力坤是否已经被捕,往下看时子修却没有提及。伯远心中急躁,便想前去打探,奈何人微言轻,竟不得门路。
过了旬月,这日伯远已然躺下,俪如叫人哄了宝儿正要入睡呢。忽听得有人叩门阵阵,伯远便披了衣服出门探看,只见一人立于门首瑟瑟发抖,伯远认得来人正是解力坤,便忙将他迎了进来。
伯远忙叫矢菊备了汤食给他吃了,问道:“前些日子子修路过,我听得丘文栋知道了当年之事正抓你呢,当时我心中惴惴生恐你被擒将了去,今日见你无恙,却是可喜可贺。”谁知言语未毕,那解力坤“扑通”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伯远即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急,慢慢道来。”解力坤一腔悲恸道:“大人,福大哥死了,我……我走投无路,只得往这儿来寻您。”
伯远听得福长银已死,心中大惊,道:“什么?你说福长银死了?”俪如听了消息,也从里屋窜出来道:“他怎么死的?”
解力坤抹了泪水,道:“大人离了新疆之后,疆内又出了几次变动,我和福大哥便跟随内迁到了武威。那丘文栋知道了我的行踪,差了官兵,趁我不备将我捕了,我便被押了往京师转运。福大哥花了银两问明情况,一路带领寨上弟兄跟随,到得风陵渡口,趁官兵不熟水性之利将我救了出来,只是寨上兄弟死了不少,福大哥也被砍了两刀,溺水亡了。”
伯远那日见子修书信便觉得奇怪,此刻听解力坤说起,更是不解,问道:“那件事情已过去数载,丘文栋怎地知道了是你所为?”闻听此言,解力坤痛心道:“千错万错,错皆由我而起。我在山寨之时,与一叫‘仲虎’的兄弟私交不错,他与我一道迁入了武威城内,两人言语投机,便时常多聊得几句。正月十六晚上,他又来我家串门,我也无甚防备,便多喝了二两烧酒,一时飘飘然起来。原来那小子竟是邹德海安排在福大哥身旁的卧底,我却看走了眼将掏心窝子的话告诉了他。第二日上,那仲虎便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邹德海,这事害了我倒也无甚所谓,只是可怜福大哥枉送了性命。”接着又是几声叹息。
俪如牙咬得“格格”作响,道:“可惜我当时怀了仁慈没杀了邹德海这小子。那厮现在何处?”解力坤道:“在酒泉作知府呢。”俪如闻听大奇,一个绿林小贼,几年之间竟作了守土大吏,解力坤知她不信,解释道:“自从小姐将彰义寨弟兄解救之后,那邹德海跟慕连洲摇尾作怪,透露了寨中不少机密,慕连洲便将这些作为功绩呈给了李德隆。虽然慕连洲后来身死,但李德隆见慕连洲所呈书信中有邹德海名姓,便将他找寻出来。这邹德海惯于钻营转舵,给那李德隆卖了不少气力,便作了知府。”真是:兢兢业业难寻见,见风使桨入功名。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