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距李冰倩结婚的日子只有两天,李冰倩便安排了俪如一行住入兰州城中的天一宾馆,俪如其实不喜铺张,只是李冰倩大婚亲自安排,只得应了下来。
第三日上大婚,俪如便带了大家去看,解力坤见大家去了,也便跟了过去。他们到时,见那新郎官正骑马候着呢,解力坤觉得这新郎官瞧着眼熟,只是不知何处见过,便问俪如,俪如道:“这是军机大臣文华的妻弟丘文栋。”解力坤道:
“可是丢了吐鲁番的丘文栋。”俪如道:“正是。解力坤再看时,见那丘文栋正看着自己呢,急忙撇了众人便走。虽然丘文栋被去势一事俪如知晓,但究竟为何被去势之事马伯远却未跟她提及,她见解力坤变了脸色,只道解力坤不喜人多嘈杂,只管由他去了。
这一路行来诸多变故,俪如也不想在此处多呆,办完婚宴第二日便往回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旬月,一行人已到得吐鲁番城外,那伯远听得他们回来,欣喜异常,早派了人来迎接。原来这月之内新疆局势已经大变,伊犁已被收复,此刻大军正在前往喀喇沙尔的路上。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心中有许多话说。俪如忙叫来人带自己去找伯远,那兵士带他七弯八拐,直到了一座大户宅院才停了下来。俪如心中奇道:“马公子不在衙门办公么?“那兵士答了声“是”,将他迎入屋内。
屋中却没有伯远,只见一人头绷纱带在床上躺着呢,又有几个仆人在侧。见得俪如进来,那人忙招呼道:“俪如,你可回来了。”俪如闻得声音,知道这淤青之人便是伯远,便循声过去,心中悲恸道:“伯远,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仆人见俪如进来,忙退下叫他俩诉话,那领俪如回来的兵士道:“五日前马守备率人去侦探敌人阵地,中了地雷埋伏,挂了花啦。”俪如听得此时,泪如雨下,仆在伯远身上哭个不停。
直过了一刻时分,伯远劝住她道:“不哭了,你看我不好好躺在这里么?待过些时月,我好利索了便又生龙活虎啦。”说着似乎扮了个鬼脸,只是脸被纱带包着,俪如没有见到。
俪如见他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气,道:“你咋不早些托人告我?究竟伤着哪些地方?”伯远道:“我若告了你,你又岂不是更加担心?”俪如见他虽负伤在身,然仍与平日一把乖戾,就撇嘴道:“又有谁会担心的啦?”伯远呵呵说道:“既然你不担心,又为何撇嘴?”
俪如受不得他激,便朝他臀部拍去,伯远吃痛“啊啊”乱叫,俪如才知他此次也受了伤痛,连忙悔恨道:“实是不应该这样的。”伯远见了心上人归来反倒有了兴致,道:“不瞒你说,此次伤的最是厉害。”
俪如娇嗔道:“净说胡话。还不告诉你怎么受的伤害?”伯远回忆道:“你去兰州之后,清军进展迅速,曾纪泽又在彼得堡据理力争,那沙俄自知理亏,又怕激起中国人同仇敌忾,便还了伊犁出来,只是那阿古柏为人骄狂,竟致左帅劝降书不理,还残忍杀害了清军使臣。我料知这一仗必打,吐鲁番又是挺进南疆之要道,便带人前去侦察。想来那阿古柏也是做了准备的,便在途中埋了很多地雷,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一脚踏上去便被掀翻在地。”
俪如道:“听说那英、俄火器厉害,想来阿古柏必定是从他们那得了火器用来对付你们。”伯远听了,叹道:“是啊。我带了二十人前去,当场死了五人,又有三人负了伤。也是我等冒进,竟中了敌人此道。”
呆了片刻,伯远又道:“我伤势尚轻,左帅又多加照顾,便赁了这处宅子叫我安心养伤;那两人伤势较重,送到迪化养伤去了。”暗想自己离开一个月来,竟发生了这许多大事,俪如心中难过,又怕伯远看到难过,只能忍着不说。
两人正谈话间,忽有一兵士进来报道:“禀大人,我军已攻下喀喇沙尔及喀什噶尔,阿古柏部望风投降,目前我军正在清剿敌人残部。”马伯远听了大喜,道:“俪如,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又过了几日,梁娟从湖南回来,俪如知子修尚在前线,便邀她来住。梁娟跟俪如说了中原不少变化,又言两湖地区洋务办得风生水起,有一种铁块高大似墙,隆隆作响,可以自行移动。俪如听得惊奇,想到自己离开中原已近两年,心中思乡逾盛,当晚便写了书信递于左帅,言明自己心意。
过了旬月朝廷给伯远颁了旨意,言明他忠君体国,在新疆守备有功,特擢升他为福建游击将军。初时俪如不知朝廷何故会颁下如此旨意,后来子修在书信中言明,原来左帅收了俪如书信,知晓了她心中所念,便跟朝廷请了圣旨。福建地处东南,又有鱼米之利,遂帮伯远请了个官职,就任福建游击将军。
伯远本想待自己伤好肃清新疆残敌,见眼下大事将近,又有朝廷恩旨在身,便携了俪如一并返回福建上任。真是:来时少年去时翁,飘飘少年历练成。当时为把夷狄破,殊死几载思悄然。欲踏昆仑歼残匪,偏逢东南有名声。若使岁月能回首,依依岁月满离情。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