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东田村后山坡,土屋中。
一缕阳光从窗口投在草席之上,透过编织间的缝隙,星星点点撒在木床上十分好看。
江七牙长舒口气,用力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上点点光斑,顿时大喜,自己还活着,没被寒毒冻死。
“你醒了?”冷清的声音响起,江七牙大喜的脸上陡然凝固,全身仿佛石化一般,不敢动弹一下。
甄木颜的声音再次响起:“转过身来。”
江七牙吞了几口口水,谨慎转过身去,发现甄木颜已然将自己的白衣穿好,坐在土屋的木桌旁边,静静望着门外。
此等景色真是美极了。
不过江七牙此时却没有这个心思,干笑一声讪讪道:“你也醒啦?”
甄木颜绝美的脸上挂着冷淡,依旧静静看着门外,淡淡说道:“昨晚你的胆子很大。”
江七牙神情一僵,向后挪了挪,将床上被褥抓起披在身上,生怕甄木颜又发飙,从白衣中掏出什么兵器砍自己,挠了挠头,说道:“都是被逼无奈,不然我们两人可都会毙命。”
昨晚他依着金摩黎所说,把该做的全都做了,金摩黎也没诓骗自己,两人体内所有寒毒全部去除。只是现下虽然不在受寒毒的罪,但一股尴尬的气氛却怎也不比寒毒发作差上哪里。
甄木颜望向江七牙,看起淡漠却难掩一股复杂之色,依旧淡淡说道:“你来坐下吧。”
江七牙楞了一下,在木床上待了半天才试探着靠了过去。
见江七牙坐了过来,甄木颜瞧了眼他的瘸腿,暗自叹息一声,撩起漆黑的头发,露出一副朱红的耳坠,像是一颗小樱桃般,十分好看。轻轻将其从耳垂上摘下。瞥向江七牙说道:“我生来是家族之中的掌上明珠,财富权利应有尽有。”
江七牙不知甄木颜怎突然说这样的话,但还是点头,甄木颜不论相貌气质还是身怀的武功,绝非是寻常大户会有的。
甄木颜目光一凝,说道:“淫贼,你有什么?”
“我...”江七牙一愣,下意识看了眼破烂的土屋,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什么,神色变得有些黯淡。
甄木颜又说道:“我世家都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振臂一呼便有千万侠士任凭差遣。淫贼,你的师父又是如何?”
江七牙脸色难看,他不过一介贫困村民,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虽遇上金摩黎这样武林高手,但却金摩黎也不承认有自己这样的徒弟,更多的只是利用关系。
甄木颜继续说道:“我天资卓越,倾国之貌,普天之下愿为我赴汤蹈火的天才数不胜数。淫贼,你呢?”
江七牙低头看着自己一条残腿,身体微微颤抖,脑袋像是爆炸一般,嗡嗡作响。甄木颜突然说的这几句话像是一只大手将自己伤疤一一揭开,疼的钻心。但事实也却是如此,若是以前他与冬苓还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现在与甄木颜就是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甄木颜看向江七牙,紧了紧手里刚摘下的朱红耳坠,道:“你为蝼蚁,我为凤凰,你我之间的差距拿天也补不了。”
江七牙默然许久,忽的一笑,笑声里却多是惨然,他知晓甄木颜突然对自己说这些,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缓缓将头抬起,略显稚嫩的脸庞竟扭曲在了一起,森然说道:“我是蝼蚁,可不见得就憾不动这天,平不了这鸿沟。”
甄木颜动容,却只一瞬间又恢复了过来,依旧淡淡说道:“你凭的什么?一张嘴么?人各有命,而你命中注定就是个淫贼,这就是命。”
江七牙猛的一拍桌子,站立起来大声喝道:“我不信命!我出身卑微我不能改变,可我的命却能改,而且就是这张嘴,我说的!!!”
甄木颜美目晶莹翻滚,伸出手来,把朱红耳坠放到木桌上,说道:“你若真有骨气,三年之后,你将这耳坠在流武场青武大会上我等你亲自给我。”
江七牙看了一眼朱红耳坠,说道:“你在激我么?”
甄木颜低垂着眼睛,款款起身,一阵少女的清香散发出来,瞧也没再瞧江七牙一眼向门口走去,红唇微启道:“你玷我身子,毁我清白,却又救我多次,我不杀你,算是两清。你继续缩在这小村庄里做你的淫贼,正好别再相见。”
说罢,白衣飘动,消失不见。
土屋中江七牙一人立在原地,望着甄木颜消失的地方,一阵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院子走进一人。身形高大一身粗布麻衣,满脸灰白胡须,正是金摩黎。进了土屋直接就坐到木桌边上,上下打量着江七牙,得意笑道:“霓珏九赏可有作用?”
江七牙木然点头,望着木桌上的耳坠,喃喃说道:“多谢金前辈。”
金摩黎巡视一圈,有些意外道:“怎么?你家小媳妇治好了毒,跑了?”
江七牙摇头,面露苦涩,说道:“什么小媳妇,都是你们瞎叫的罢了,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是。”
金摩黎撇嘴,揉着身上略显破旧的衣裳,说道:“哼,庸俗的脑子。什么不同世界的人?人都一样,哪个不是爹娘给的?后天的生活环境就能把人给否定喽?”
江七牙说道:“怎么不是呢?她是云顶明珠,我是地上的泥丸,虽然都是圆的,可本质就是不同。”
“荒谬。”金摩黎瞪起眼睛,嘴上的胡子高高翘起,满脸怒容喝道:“亏你还是个站着撒尿的东西。区别是谁都有,可又有谁本就是高人一等?都是靠着努力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成天自怨自艾到死都是个孬种。”
江七牙闻言一怔,自言自语道:“都是靠着努力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金摩黎大声说道:“正是如此。”
江七牙眼中光芒闪动,望着桌上那朱红的耳坠,将其拿起,戴上了自己的左耳之上,耳坠的针生生刺穿耳垂,鲜血染了半边脖颈也没丁点动容。
待到耳坠戴好,江七牙“洞”的一声跪伏在地,说道:“金前辈,我们继续学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