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蓁吹熄了屋里的灯,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一片。
她暗暗的想,会不会是天色太黑,自个儿看花眼了,不过终究是没有勇气再去确认一遍。
于是她就这么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宋芸蓁就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刚要伸个懒腰,强烈的痛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哎哟”了一声。
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儿,咦?脖子怎么不能动了!
在外屋值夜的翡翠听见声音,披着外衣就跑进来,她见姑娘呲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宋芸蓁一只手拖着自己的脖子,动也不敢动一下,呜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八成是落枕了。”
这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枕,翡翠急得要去帮宋芸蓁拖住脖子,可她的手一碰,换来的就是一阵哀嚎。
“哎哎哎,别动我,我疼死了。”
“姑娘,这还是去请大夫吧,这么疼您怎么受得住啊。”
宋芸蓁表示同意,她习惯性地点头,结果一动脑袋和脖子,又是一阵强烈的酸痛感立刻涌上来,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
“姑娘别动,千万别动,奴婢这就去找人来。”
翡翠顾不上拣掉在地上的外衣,小跑着出去想办法。
张氏和大夫一前一后来到紫云阁,张氏看宋芸蓁疼得难受,自然心疼得不得了,一面安抚着女儿,一面等着大夫问诊的结果。
“三姑娘可能转一下脖子?”
宋芸蓁撅着嘴皱着眉,一副小媳妇受气的表情,哭丧着回答,“不能,动一下都疼,特别疼。”
大夫左看右看,最后有了论断,“确实是落枕了,只不过姑娘这落枕比较严重,一来初春寒凉,姑娘定是没做好保暖,让脖颈处着了凉,二来睡姿不对,脖子连着后背的经脉受了伤。”
受了伤?这个词进了张氏的耳朵里,一度把她吓得不轻,忙拉着大夫又仔细地问了一遍。
“其实不过是普通的筋骨外伤,没什么大碍,夫人放心,待小人为姑娘开几幅药外敷,再配合针灸,估计十天半月肯定好利索了。”
要十天半月!宋芸蓁听到大夫这么说,外伤就差转化成内伤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把李拙骂了一百遍一千遍。
不管昨儿夜里那个人影是真的,还是她眼花看到的,反正如果不是李拙自作聪明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也不会草木皆兵,吓得抱着被子歪歪扭扭的就睡过去了,这才导致今儿早上落枕。
他真的是不祥之物啊,沾上就“死”!
施了针,又做了外敷,大夫又嘱咐了许多“不能做的”和“要注意的”,这才领了酬金道了谢离开。
张氏送走大夫,又命下人熬了粥,才刚坐下,正要开口数落宋芸蓁不爱惜自己,外面就有人来传,说老夫人来了。
“母亲,怎么把您也惊动了。”
老夫人大约是问过大夫前因后果,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多急切,只是眼神慈爱地说道,“我可不是来看这不听话的丫头的,是今儿一早听人说,紫云阁里有最好吃的酥炸肉,我来蹭肉吃的。”
一句话把张氏说得莫名其妙,忙追问缘故。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王嬷嬷解释道,“夫人,昨儿咱们府打更的几个婆子从三姑娘这紫云阁路过的时候,闻到院墙内一阵阵炸肉的香气,这不今儿一早就传开了,说紫云阁里来了新厨娘,那肉炸得香气能飘到十里地外,连咱们老夫人都听说了呢。”
宋芸蓁:“......”
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盘子酥炸里脊也能把她给卖了。
张氏问明是怎么回事,倒是一阵惊喜,本来这闺阁女儿家除了琴棋书画、刺绣女红之外,若能再会上一些烹饪手艺,是很加分的,传出去大家都会说,这府里会教导,女儿很贤惠,是好事。
以前张氏看宋芸蓁对厨艺什么的并不怎么感兴趣,也没什么天分,所以并不强求她在这方面下功夫,却没想到她竟然悄悄地就学会了不少,怎能不高兴。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偷偷学了这些,倒是藏得严实,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曾告诉。”
宋芸蓁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见实在不好回答,只得“哎哟哎哟”的说落枕的地方疼。
都成这样了,确实不好再聊下去,老夫人嘱咐了许多,让她多注意身体,便起身要走,张氏也随着一同离开。
刚出紫云阁。
“你不觉得自打蓁儿丫头大好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老夫人说的,张氏早有感觉,毕竟是她亲生的女儿,知女莫若母。
“母亲也瞧出来了?”张氏若有所思,娓娓道来,“以前总觉得她还小,偶尔心浮气躁,性子跳脱些也是正常的,可自打她好了以后啊,眼瞅着是一夜间就长大了,竟稳重了不少,一些小事也不爱计较了,有时你瞧她一个人能坐半日,明明是在想什么,问了又不说,这丫头的心思啊,是越来越重了。”
“心思重?”老夫人想起那日与宋芸蓁讲慕容霖的事,那丫头便吞吞吐吐,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免想到了其他。“女儿家大了,是不是...会不会...难道...”
张氏顿时明白婆母的意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母亲想哪儿去了,蓁儿可是最懂事听话的,不该想的一概不会多想。”
可是说完这话,心里一时又有些没底,宋芸蓁到底只是保证不对荣王家存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别家呢,该不会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吧。
“行了,你有数就行。不过,府里的姑娘们都大了,也该把婚姻大事提上日程了...”
婆媳二人相携走在路上,也不过是闲聊,中间提到了不少人家看起来不错的男孩子,等她们渐渐走远,另一边回廊下不声不响地钻出两个人来,正是四姑娘宋芸英和她的贴身奴婢碧莲。
“姑娘,听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该不会准备给姑娘们议亲了吧。”
碧莲笑嘻嘻地看着宋芸英,可宋芸英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父亲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平日里三房在府里也说不上什么话,又能指望她们给自己安排一门多好的婚事呢。
宋芸英玉葱一般的手扒在廊下的柱子上,心中暗下决定,自己的事当然要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