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衫的宋芸蓁没返回宴席上,而是让翡翠跟张氏说了一声身体不适,便自己乘马车回了家。
回到紫云阁,倒头便睡,许是要将这几日缺的觉一并补回来似的,再醒来就到了深夜。
中午在国舅府并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吃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宋芸蓁才觉得有些饥饿感,于是唤了宝珠上饭。
老夫人钻研养生,命令家里厨房做的晚饭要格外清淡,少油少盐不许见荤腥,而宝珠端来的菜正是这样,几颗小油菜,一碟子素豆腐,一碗白米粥,看着就没食欲。
宋芸蓁原本也是适应的,但今日不知怎的,就是馋肉,尤其是炸得外酥里嫩的小里脊。
“宝珠,让张婶给我单做一道酥炸里脊,我现在就要吃。”
宋家的一日三餐都是经大厨房之手送到各个院里,但为了方便,各个院还是设了独立的小厨房,煮个粥做个小菜还是可以的。
宝珠闻言面露难色,“姑娘,您忘啦,张婶的老娘病了,您准了她的假回家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宋芸蓁的紫云阁唯一能做几道拿的出手的吃食的人就是张婶,她一走,剩下一院子几乎都是年轻丫鬟,压根儿没有会的。
真是该重新置办几个手巧的跟着自己了。
宋芸蓁一边嘟囔,一边亲自挽了袖子往外走。
宝珠忙跟上,“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什么?”
宝珠一脑袋浆糊,等她看到自家姑娘熟稔地拿着菜刀切肉的时候,才算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哎哟我的亲姑娘,您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快放下刀吧,仔细切了手。”
宋芸蓁以前的性格是想起什么就要干什么,也曾说要学做饭,直奔厨房就拿刀,直到切了手才肯罢休。
今儿这一出,宝珠也怕她是一时兴起,若真切了手,不仅要疼得抹眼泪,自己也免不了要被大夫人责骂一顿了。
央求了一会儿,见主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宝珠一溜小跑去搬救兵。
等她拽着翡翠回来,宋芸蓁已经切好里脊肉条,加了蛋清和一应调料在腌渍了。
尽管翡翠行事更沉稳一些,也架不住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姑...姑娘您这是...”
宋芸蓁将沾了面粉的手指往嘴边一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都别吱声,今儿本姑娘高兴,给你俩露一手,待会儿只管看着,做好了就吃,谁也不许出去瞎说。”
主子下了命令,翡翠和宝珠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一面看着,一面也在心里祈祷着,味道如何不要紧,要紧的是姑娘一定要顺顺利利安安全全地把菜做好,不要出岔子。
沾满面粉的里脊肉条,放进温热的油锅里,炸到漂起,再换热油复炸,不大会儿,酥炸里脊的香味儿就已经飘满整个小厨房,甚至是整个紫云阁上空,都充满了诱人的肉香。
“喏,快尝尝。”
宋芸蓁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努着嘴让翡翠和宝珠两人先吃。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再瞅瞅自家姑娘,这难道不是在做梦吗,姑娘什么时候会这一手的,她俩怎么不知道。
“还等什么呢,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宋芸蓁随意用手捏了一块酥炸里脊放进自己的嘴里,仔细咀嚼一番,也不免露出陶醉的表情来。
自个儿可真是厉害,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啊!
宝珠咽了一口唾沫,“姑娘,好吃吗?”
宋芸蓁得意不已,摇头晃脑,“怎么会不好吃,超级好吃好不好。”
宝珠是个馋丫头,上前一步学着主子的样子用手捏了一块,也放进自己嘴里。
嚼了两口,就一个劲儿的狂点头,“哇,真的好吃啊。”
翡翠刚才念着规矩没敢动,这下看到宝珠的反应,好奇的不得了,于是也动了手,结果表情是同样的惊艳。
“姑娘,您这是怎么做到的,平日里看您好像也没怎么进过厨房,可这手艺倒好像是个老道的厨子呢。”
这夸奖宋芸蓁听得还挺满足,老道的厨子,可不就是说自己呢嘛。
那时她被李拙软禁在院子里,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老嬷嬷眼花耳聋,尚且自顾不暇,还如何能管得了她。
于是从那时起,宋芸蓁便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洗衣打扫,连做饭也是那时学会的,细细算下来,也能称得上是个老厨子了。
“我这还不都是书上看来的,也有跟着母亲院里的嬷嬷学的,这些啊小萍可都知道,你俩却知道得不多,不过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多多做来给你俩吃。”
小萍已经不在府里伺候了,拉她当挡箭牌最好不过。
宋芸蓁又说了许多,把翡翠和宝珠哄得一愣一愣的,能有这么好吃的菜,她俩自然也是心满意足。
三个人围着酥炸里脊,不一会儿盘子就见了底,虽然宋芸蓁还没吃饱,但想想夜已深,吃多了恐怕会积食难受,所以还是决定回房歇息。
可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该睡觉的时辰,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只得让人打了水泡了澡,再换了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闺房窗下,看着半扇窗户外面皎皎月光,一时心情复杂。
担心了那么久,终究还是见到了李拙,并且被他识破了自己也是重生,两个有“前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见面,到那时又要说些什么呢。
正想着,一阵风吹来,吹着宋芸蓁如海藻一般的长发发梢跟着摆动了几下。
终究还是初春,夜里的风是冷的,宋芸蓁轻轻打了一个喷嚏,起身关窗。
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某人看在眼中也是一时有些呆了。
关好窗户,宋芸蓁走回床边坐下,她拉过棉被抱在胸前,看似动作平淡无奇,一颗心却狂跳不已。
我的娘啊,刚才恍惚隐约般看到了一个人影挂在廊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难道是他!